!”花纭双手抓住沈鹤亭的衣襟,眼中不断地沁出眼泪,“谁杀的?” “马赤木,”沈鹤亭一眨眼,饱满的泪就往下掉,“我已经将他杀了。” “你杀的?”花纭腹中有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疯了!鞑剌人个个绝非善类,你单枪匹马入鞑剌军营,若失手被他们杀了做成酒碗,我在鄞都找谁哭去!” “我……”沈鹤亭侧开目光,嗫嚅道,“雇的赏金刺客。” “胡诌,”此刻多日来花纭对沈鹤亭的思念与担忧全部爆发,他怎么知道,坤宁宫十多个夜晚,她是怎么在挂念中熬过长夜的! 花纭双手托着沈鹤亭脸,尽力地将他的模样刻在脑海中,呼出的白气氤氲在两人中间,模糊了彼此的脸庞。 沈鹤亭一直不敢看花纭,师妹的目光太烫了,烫得沈鹤亭无所遁形。在她面前,纵沈鹤亭再巧舌如簧,也编不出一句像样的谎话。 “我会信你的谎话?你能放心让别人替自己报仇?”花纭怒道,“沈鹤亭你看着哀家!外公死在战场,他是为他的国、他的民,死得其所!你为何还要去鞑剌寻仇?” “他杀了师父,没给师父体面,”沈鹤亭压抑道,“我便以牙还牙,否则寝食难安。” “血债血偿固然无错,我何尝不想杀害外公的凶手千刀万剐,”花纭与他近在咫尺,“但我不希望那个刽子手是我的师哥!前面有刀山有火海,你不管不顾地就跳,何尝想过我!” 沈鹤亭原本还有些抬不起头,但此时颇为倔强地别过脸:“于公,娘娘是太后,我是奴才;于私,小七与我是兄妹,这两种都不是唇齿相依的关系,即便我死了,也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啪! 花纭给了沈鹤亭一个响亮的耳光。 沈鹤亭的半边脸顿时烧得火辣辣,他大脑一片空白,不能相信地凝望花纭。可心中萌发了欣喜,一点点地膨胀。 小七打我了。 小七居然打我了。 小七为什么打我? 就因为我说“即便死了也对你没有影响”?她生气了——莫非她觉得倘若我死了,她就会伤心,伤心到活不下去?难道她同我一样,也如此割舍不下吗? 花纭听不到沈鹤亭心里在说什么,她要被刚才那话气疯了,明明泪流不止却愤懑地骂道:“你走那日,我梦见你沉江,惊惧得我连日失眠。天知道我有多么后悔放你走!现在你居然说,自己死了对我没有影响?你有没有良心啊师哥!” 从鄞都到靖州,花纭千里奔袭,她想得明明白白——这一去不止为外公,更是为师哥。萧旻自幼有仇必报,花纭深知师哥的性格如何。那是天道不公便敢与天作对的人,他怎么可能放得过鞑剌人。 来的路上没有军报,花纭想过无数种悲伤的可能。她生怕自己来到靖州,李怀璟就告诉他沈掌印也遭遇不测。 花纭多怕那个梦成真。 但这没良心的,居然还要说这种晦气的话。 花纭气不过地推搡一把沈鹤亭,却被他揽进了怀里。 “小七我错了,”沈鹤亭给她抹干净眼泪,可不知道自己的泪透进了花纭头顶,冰冰凉凉的。 花纭还在气头上,挣开他的怀抱,剜了沈鹤亭一眼,咬着牙根道:“你在我面前当然知道错了。我不在你面前你还能知道错了?沈掌印,您好大的威风——高烧跳楼,独身刺杀,你何曾将我放在心上?外公没了,舅舅失踪,我已经没有亲人了,现在师哥你又不管不顾地作死,是真要我做孤家寡人吗?” 沈鹤亭支支吾吾:“我……” 花纭面对梁青山跪着,不去看沈鹤亭,笃定道:“我不会做孤家寡人。天地先祖为证,若真有一日让我永远失去你,我便一杯鸩酒入喉,殉了你我二人的情谊。” 沈鹤亭怔然凝望花纭,他一直自卑地以为,花纭对他仅仅是普通的兄妹之情,万万没想到花纭能为他说出这样的话。他不得不承认,花纭比他勇敢的多。 “不会的,”沈鹤亭小声说,又郑重其事地重复一遍,“真的不会的。” “你最好不会,”花纭怒气未消,“倘若你不想在黄泉路上看见我,那就在你下次寻死之前,想想还有个花七在等你给带一份挽肆堂的桃花酥。” 沈鹤亭眸中泛着涟漪,滔滔天鹭江在他们身后滚向东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