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花纭如坐针毡,不知所措地望着沈鹤亭。 花从文请郎中,不就是为了戳穿她的面具,让自己趁早去死吗?原本一个替嫡女去死的小淑女,如今却成了执政太后。 即便是宦党的傀儡,那也是骑到丞相了脸上,花从文断不可能咽下这口气的。 沈鹤亭淡定地跟花纭对视一眼,向她微微颔首,示意她别慌,转头跟花从文云淡风轻地笑道:“那咱家也敢问花相、花氏一族,敢不敢与司礼监彻底撕破脸?来日朝堂相见,丞相大可与咱家针锋相对,那花家旁支可以吗?那些眼巴巴地等风推助,期待高升的儿郎呢?” “我花氏绵延百年,何故要看阉人的脸色?”花从文讥讽道,“沈掌印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花纭望向沈鹤亭,这话无异于在师哥伤口上撒盐。 “绵延百年,一朝樯倾楫摧的世家,想必不需要咱家再给花相举例了吧,”沈鹤亭脸上依旧挂着寒意彻骨的笑容,透过花从文的鹰隼般的眼睛去看另一场灭门的灾难。 花从文伏在膝盖上的手掌忽然攥紧了拳——沈鹤亭在影射已经湮灭的萧氏。 沈鹤亭轻松地说:“司礼监不过是一群没根儿的太监,当然不足为惧。可若是咱家想鱼死网破,纵你世家是个铁桶,咱家也能砸出个窟窿来。不是么,花丞相?” 他的眼睛透着威胁,仿佛一把骇人的刺刀,直接插|进花从文蒙尘的心房——沈鹤亭所说的窟窿,到底与哪一件有关? “想想你们花氏,想想其他三大世家,”沈鹤亭掸平衣服上的褶皱,“您丞相大人舍得眼前富贵,他们能舍得?” 花从文陷入沉默。 沈鹤亭的势力在鄞都盘根错节,花氏尚可跟他撇清关系,可其他三大世家……一旦他对那三家下手,原本一根绳上的蚂蚱肯定会反过头来跟自己叫苦,花氏必遭反噬。 正当花从文犹豫之时,花纭说:“父亲,您费尽心思,恨不得剖开我的下腹找储君,不就是为了将我从太后之位上拉下去,好让长姐去享那滔天富贵?” 花相别开目光。 花纭一眼就知自己猜对了,不由得十分失望:“其实您当初一早就知道,封后那日会有兵变,无论嫡女落到先帝还是司礼监手中,都会成为他们拿捏你的把柄。而我就不一样了,兵变过后是生是死,对父亲来说都构不成威胁。” “可惜啊,我活过了兵变,待国丧休朝以后就是执政太后,”花纭的眸子很亮,“就有机会去查清我母亲为何死了。父亲,这就是你大费周折也要置我于死地的缘由吧。” 一个萍儿,还有无数被沈鹤亭挡在坤宁宫外的明枪暗箭,花纭早就看透了花从文。 花从文咽了口唾沫,庶女的眼睛带着质问与失望,像极了那个女人临死前的目光。她们母女那么像,像的仿佛是在惩罚花从文。 “父亲,就没有话要对我说吗?”花纭怔怔望着花从文,心里却想,就给他一个机会,倘若他认下曾经犯过的错,哪怕只有一声含糊的抱歉,她都原谅花从文今时对她的步步紧逼。 花从文依旧是沉默的,他注视着花纭,终究什么都没说。 花纭喃喃道:“掌印,哀家累了。” “花相,小心驶得万年船,”沈鹤亭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夜色已深,明日咱家还要安排在外诸王进京吊唁,就不陪花相吃茶赏月了。哦对,花相明日定要按时到达,有许多故人还要您替太后娘娘引见了。” ——故人。 花从文眼底的逼迫渐渐没了锋芒,花纭暗自松了口气,继而用不甚明白的目光望向沈鹤亭。 但他感知到花纭的疑问,也并不打算在花府向她解释什么,仅别开眼神轻轻地笑了笑。 花纭蹙眉,欲随之一同离开花府,此时只见一哭泣的女子冲进偏厅,直挺挺地跪在花纭面前! “长姐?”花纭赶紧去扶花镜,谁知被她甩开了手。 花镜泪水连连,那双与花纭极为相似的眼睛淌着泪光,她赶紧给花纭磕了个头,又给沈鹤亭磕头。 气得花从文直接站起来吼她:“花镜!” 花镜视而不见父亲的愤怒,她抓着花纭的衣摆,哭诉道:“太后娘娘,当初是我求你替我入宫,如今我想再求你一次——父亲老了,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花氏的其他人,都还仰仗您的恩德。” 那哭声直接踩在花纭的心口,她左右为难。花镜的意思是让她不再追究花从文对母亲犯下的恶行,但那伤口根本不能自愈。 母亲枉死,花纭定要花从文血债血偿。可他们父女之间的恩怨,要解决,就一定会波及其他族人。 花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