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是宫人誊抄上去的,凭着字迹,景帝并不能看出是谁的手笔。 “戍鼓断人行,秋边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景帝越是读下去,神情越加惊叹。 如此描写,他不相信这是京都那些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能写出的。 没有在边疆待过,怎会有如此凄凉愁思的感触。 景帝将诗放在手边的桌案上,神情肃然,“这诗是谁写的?” 那小太监才刚缓过神,被景帝这气势一唬,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回……回禀陛下,这首诗是元熙郡主写的。” “元熙。” 景帝眼瞳微睁,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一旁的广平王反倒淡然,棋子落下,他终于抬起头看向景帝。 “看吧,我跟你没说错吧,这元熙呀,是个人才,搞快的,该你了。” 景帝俯身向前,脸都要凑到公乘朔面前了。 “说,你是不是早料到此事。” 公乘朔一脸平淡,壮硕的身子向后仰,手掌撑在坐垫上,“我不早就同你说了吗,这元熙的才能不止这些,你偏不信,还说人家是钟情你那宝贝儿子。还有啊,孟洵拜在她为师,不亏。” 这天底下敢同景帝这般说话的,怕是只有广平王公乘朔了。 赵公公伺候在旁侧,听着广平王一句句大不敬的话,额间冷汗被吓得直流不停。 景国挥挥手,一副不认账的表情,“少来,朕可不信这些,依朕看就是元熙提前准备好的诗词,比诗的时候默背上去的,她根本没去过边疆,怎可能写出这样情感的诗句!” “她没去过,可长宁侯去过呀。”广平王提醒道。 景帝已经许久未曾听见这名字了。 若渊在景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他有才能,是景国百年难遇将才,世人曾流传着一个说法,只要若渊不死,景国边疆便可一直安定。 也正是因此,景帝才没有动他,只是在他平定回京后,收了他的兵权。 话说起来,他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单独会见长宁侯了。 想到这,景帝朝着赵德怀招招手。 赵公公低着身子走到景帝旁边。 “明日宣长宁侯来宫里觐见。” *** 王府后院。 宾客们还在思考排句,姜知已经写好,将宣纸递给了秋荷。 公乘泽没有让下人拿给大师,而是自己先看了眼。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此句一念,已经有不少宾客放下笔。 不是因为写完了,而是他们再写不出比这儿更好的情诗。 诗念完,亭内一时安静。 孟珏瑄坐在上位,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姜知身上。 他神情漠然,但仍能察觉到他情绪中的惊异。 “殿下。” 听见江雪那温柔似水的声音,他这才回过神。 孟珏瑄眼眸幽沉,手掌条件反射抚上她头。 望着那双清澈明朗的眼眸,他头一次不知该说啥。 诗句念完片刻后,众人从惊叹中回过神,四下议论起来。 “心悦君兮,郡主是心悦哪位君兮呀?” “这还用说,当然是太子殿下啦!” “应该不是吧,郡主对太子的态度现在是越来越冷淡了,依我看,应该另有其人。” “那除了太子殿下还能是谁,难不成是那长宁侯?” “嘿,这还真不好说,当年的景国第一战神,出名的可不止他的才干。” 这些人的话确实不错,若渊还不是长宁侯时。 带兵出征,京都城楼上围满了前来相送的女子。 他一袭红衣银甲,手持长枪,身骑骏马,立在那离垣坡上。 而这一幕,当年不知有多少女子为之青睐疯狂。 只可惜,这一切都止在了他被削权夺位的那场宫宴上。 景帝担心他身世特殊,功高盖主,回京后的第一夜宴会上就将所有拿走,还逼他娶下个恶毒郡主。 姜知将笔放回笔架,视线扫过一圈在座的宾客。 我要说这诗是写给若渊的,他以后没准儿念及旧情就不杀我呢! 姜知随即装作一脸痴情,“这首诗……是写给若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