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予浣还在找着,自始至终没有顾上擦一擦脸,咸湿的汗水流到眼睛里,火辣辣的疼,她用力眨眨眼缓解疼痛,继续翻找。 房间里隐隐传出一些含糊不清的说话声,巡捕在外间低着头等着。 墨颀走出里间的房门,神情暧昧朝巡捕笑道,“还在睡着。” 巡捕很是窘迫,加上仲夏天气炎热,他的脸微微发红,愣愣地站着没说话。 墨颀率先开了口,“不如这样,你前去请贺司直在门口稍等片刻,我再去叫叫她,到时自会到门前与你们会合。” 巡捕如蒙大赦,忙应一声“好”就退了出去,墨颀这才松了一口气。 “隆庆十八年七月十五,死亡十六人,主理人范诚闻……狼首……陆志凌……杜维……”章予浣用力眨了眨眼,“找到了,好像只有复核的案卷。” “哐啷”,似是石块击中木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章予浣猛地一怔,而后草草将几张麻纸一卷塞入怀中,走下梯子出了卷宗阁,再次不引人注意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了?”她径自问墨颀,走向桌案拿纸擦拭沾了泥的手。 “刑部那边余大人叫你过去一趟,现在应该在门口候着了。”他递过去一块汗巾,“擦擦脸,佯装刚睡醒。” “好。”她取出怀间的东西递给他,挎上腰刀快步走了出去。 门外,贺圻明和巡捕果然已在等了,章予浣一脸不耐烦地走过去,转转右手手腕,皱起眉哑声道,“走吧。” 昏暗的地下大牢散着潮气,男人被安排在一个独立窄小的牢房内,只一张破旧的席子和一张小小的桌子。 他是一个习惯隐匿在黑暗里的人,黑暗本身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安全感,仿佛只有在黑暗中,他才是真正活着的;可狭□□仄的空间又让他十分不安,就像要被困兽吞没。 这里的味道好熟悉啊,记不清什么时候,也记不清多少次,他也像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小屋里,蜷缩在角落里发着抖,只是那里堆满了杂物,却连张破席子都没有。 周围似乎有声音,又远又轻,他听不清楚。手脚不住地发抖,不停地冒着冷汗,头好晕,心跳得好快,连呼吸也渐渐变得困难──该怎么办? 他紧紧闭着双眼,开始不停地深呼吸,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还是不行。 手指紧紧抓向地面,陷进坚硬的泥地里,鲜血从塞满泥土的指甲缝渗出,疼痛从指尖攀上腕子,他似浑然不觉、也似享受般的继续抓下去,一丝又一丝…… 他靠着这种方式将自己从深深的痛苦中拉出来,却又陷入深深的回忆里。 记忆中的一男一女,他见过太多次他们的争吵,对于此,他是“因”、是“罪魁祸首”,理所应当被打被骂,顺理成章成为他们宣泄情绪的靶子。 果然即使努力让自己不在意那些,可它还是牢牢卡在心缝里,任如何撕扯、击打,也不能撼动半分。 在刑部兵的指引下,章予浣三人来到了牢房门外,“怎么回事?” “大人,这人好像疯了,一动不动,他就像听不见声音一样,任怎么唤他都不应声。” 透过钢铁栅栏,章予浣向里看去,里面的男人辨不清表情,只能隐约看到黑色的衣服、脸侧一小片苍白的皮肤,和一双紧紧抓着地面的手。 略一沉默,章予浣开口,“把门打开。” “这……大人,这个疯子危险得很,不若再问过余大人?” “别莽撞。”贺圻明也开口提醒道。 “没事,把门打开。” 进到里面,她才发现,这个男人沉重的呼吸声,还不住发着抖,他是害怕吗? 他手指间渗出的血混进土里,黑暗中是一片片墨色。 “喂!你没事吧?” 没有反应。 鞋尖轻轻碰了碰男人的背,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用力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把手往上提,触到一片冰凉,“别抓了!” 她向外面吩咐多加了几盏烛灯,双手牢牢环住男人的手腕做对抗,“我叫你别抓了!” 添了灯的牢房内变亮,“把眼睛睁开!”章予浣拇指掐住男人的人中,终于唤回来他一丝处于人世间的真实感。 他缓缓睁开了眼,慢慢适应了一下骤然变亮的环境,就看到了眼前的一碗水。 章予浣将碗递过去,他仓皇地接过,一饮而尽后缓缓抬起头,才看清眼前递碗的人正是把他捉来这的女人。 贺圻明站在外面看着,对男人的变化有些惊讶。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