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夕这一声,把所有人都叫愣了。
短暂的静默之后,还是顾母先回过神,激动地应了一声:“哎!”
她的声音有些颤,伸手在身上摸索着,想要找出什么东西来,最后还是从头上拔下一根玉钗来。
“孩子,娘也想送你些好的,可是当时抄家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没带出来,这只玉钗还是你来之后,家里生活好了,才能攒下钱来买的。”
“这是娘卖绣品的钱攒起来买的,虽然是简陋了点儿,你别嫌弃。”
她说着,就亲自把玉钗给秦月夕簪上,因为手抖得厉害,还有些刮疼了她的头皮。
秦月夕只是怔怔地看着顾母,任由她将那玉钗簪在她的发髻上。
刚刚那一声爹娘无非是仗着一股酒意和冲动,可换来的一言一行,却实实在在地填满了她胸口那块空缺。
“爹这儿,也,也有礼物。”
顾父也回过神来,一向严肃持重的男人也有些无措似的,猛地站起身来就往书房上,又忽地回身对秦月夕说:“孩子,你稍等会儿啊,我去拿!”
书房里传来一阵翻腾的声音,很快顾父就捧着几本书快步走了出来。
“孩子
,爹知道你好研究个美食。前些日子你们去邻城办事,我也去了县城的书肆,准备为私塾掏些书回来,就恰好发现了几本食谱孤本。”
“还好我带的银钱足够,刚好能都买下来,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秦月夕接过那几本食谱,像是不认识上面的字一样,反复看了好几次。
头上的玉钗和手里的食谱都沉甸甸的,坠着她的心也往下沉,被满满的充实和幸福坠着,往下沉。
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吗?
原本那种差了一点儿血缘关系的空虚感,如今都抹平得不剩一丝痕迹。
想离开的念头再度剧烈地动摇起来,而这回秦月夕却一点儿也不抗拒这种感觉。
顾青青在旁边拍手笑道:“好啊好啊终于改口了!嫂子,明早起来你可不能借口喝醉了反悔,我可不想听你再叫我爹娘伯父伯母了,咱们就是一家人,干嘛叫得那么生分啊!”
顾梓晨没说话,甚至还垂下眼睑,仿佛入定了一般,可唇角勾起的弧度却怎么都按不下去,秦月夕有些怀疑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怕一张嘴就会笑出来。
她还没有仔细想清楚,手臂就又被顾青青抓住摇晃
起来。
“嫂子,你还没答应我呢,既然改了口,可就不能抵赖了!”
“好,好,我答应你,不抵赖。”
也不知这酒到底有多少多少年头了,秦月夕的酒量一向不错,可此时却有了醺然欲醉的感觉。
“怕是被青青那丫头摇得我头晕了吧。”
她在心里暗暗想着,嘴上却没有说出来,只是顺势把顾青青的要求给答应了下来。
“好,好!这是喜事,也当浮一大白!”
顾父也是满心欢喜,他和顾母一样都极为喜爱这个“儿媳”,如今能听到她喊自己一声,顿觉老怀甚慰,忍不住又想喝一杯庆祝了。
顾母从刚才就一直笑着看着秦月夕,那眼神与她看顾青青的别无二致,如今秦月夕再看到这样的眼神,只觉浑身都暖洋洋的,再没有一丝遗憾和酸楚。
一顿晚宴所有人都吃得十分尽兴,最大的喜事不是顾父的私塾即将开张,而是秦月夕终于改口了。
顾青青的兴奋劲儿过了许久都没消,饭后自告奋勇地留下来帮着收拾饭桌、洗涮碗盘,恨不得秦月夕十指不沾阳春水才好。
最后还是顾母说要查她的女红手艺,硬是把人拖
走了了事。
秦月夕在厨房搅拌着药水,如今顾梓晨的腿一天好过一天,用药的剂量和兑入的灵泉水都适量地减了,泡脚和针灸的时间也减少了三分之一。
她生平不曾体会过赧然是种什么感觉,即便是与顾梓晨同处一室也只是尴尬而已,可现在她脸上热辣辣的感觉就没有消褪过。
秋意渐浓,夜里的风已经很凉了,吹在秦月夕身上、脸上,却只是让她觉得热度稍稍减退了些而已。
子渡还要看守三个逮来的黑衣人,没来参加晚宴,就连饭菜都是老田给送过去的。
而如今顾梓晨可以短暂地自由行动,沐浴更衣之类的事就全部由他自己完成,房间里不再留人伺候,此时房中就只有他一人。
“今晚不知那岳闻樱会不会垂死挣扎,再派人来。”
秦月夕随意找着话题,今晚改口时她只是想着从今以后她也是有爹娘的人了,却忘了她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称呼顾氏夫妇的。
原主秦月夕是顾家明媒正娶,花轿抬进门的儿媳妇,是他顾梓晨的媳妇,而不是顾氏夫妇收的干女儿。
如今她改口叫顾氏夫妇爹娘,那又该叫顾梓晨什么?
顾
梓晨一身宽松衣袍,发髻散开,一头长发披在身后,此时的他犹如月中仙人一般,仿佛随时都会挥袖踏月而去。
他原本在灯下翻阅一本兵书,听到秦月夕的话就放下手中书卷。
“岳闻樱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了,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尚且如此谋划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