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令宴(三) 昨日洗尘宴上发生的不愉快就像残留在衣物上的香料,一旦再燃上一株旁的香就会被彻底覆盖,无影无踪。 一大早就有婢女来请,说是誉王搭了擂台,邀诸位修士前去施展拳脚。 话说得好听,实际就是把他们当作免费的戏班子,随意呼来唤去,寻个乐子。 徐屿宁本想直接回绝,又思及晏时和誉王间尚未摸清的疑点,纠结一番后还是应约了。 刚由婢女领着来到擂台外,誉王就眼尖瞧见了他们,大笑着抚掌,毫无芥蒂地招呼:“徐宗主,可算等到你了,快让本王瞧一瞧,你的修为有无长进呐!” “最后赢的人才有资格让我动手。”徐屿宁扫了眼擂台上连运气都困难的两名修士,不屑于参与他们的过家家。 誉王也不恼,笑眯眯地安排婢女在自己身侧添两个位置,让二人落座。 他的视线越过徐屿宁,大刺刺地打量晏时。 晏时一头鸦发高高盘起,完整地露出整张精致的脸蛋。他正低眉顺眼地接过徐屿宁递过去的抹茶糕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目,刻意冲誉王露出右脸丑陋的伤疤,面向徐屿宁弯眼笑了下。 誉王被那道长长的伤疤惊了一跳,急忙收回目光,咽下一盏兰生酒。 “我和师尊交换。”晏时由下至上抬眼,笑望着徐屿宁,将自己桌上那一碟桃花酥放于她桌上。 面纱本就是为了给徐屿宁一些缓冲的时间才准备的,既然如今她已经坦然接受,他索性没有寻回那条面纱,顶着被伤疤摧毁的容貌跟在徐屿宁身边,坦然面对誉王。 “还是皇家厨子做的桃花酥最好吃。”徐屿宁捻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味,满意感慨。 “上一次的誉令宴徐宗主不曾参与,何时吃过皇家的桃花酥?”誉王目露怀疑。 “你的老祖宗请我吃过。”她语气调侃,“约莫几百年前吧。” 誉王被年数刺激,拉下脸,不再说话。 擂台上,两名修士仍旧打得难舍难分。 “本王还未曾同徐宗主分享过本王悟道之路吧。”誉王眼睛盯着擂台,抛下一锭金子,抬了抬下巴。 侍从心领神会,接过金子上了擂台,同两位修士说了句什么,他们明显认真起来,招招都带着狠戾杀气。 直到其中一人狠下心,将刀刃捅入对手胸膛,伴着无数四溅的血珠,那名修士倒在地上,双目瞪得通红,却还欲再战。 徐屿宁不由地蹙眉。 “那年本王在外捕猎,意外滑落悬崖,幸得修士相救。不料因祸得福,那名修士看中本王根骨,与本王结为师徒。”誉王自顾自地讲道,“如今想来,十分感谢这份机缘。” 忽地,他话锋一转:“不知徐宗主和爱徒,是如何认识的啊?” 血腥味弥漫开来,台上重伤昏迷的修士已经被抬下去了,另一人捧着金子,欣喜若狂,面上五官甚至有些扭曲,还想要再给对手致命一击—— 她认出来了,这是小刀宗那位曾经劈了半桌人的赌徒。 晏时手里的抹茶糕被一旁伸出的皓腕打落,灵力托起即将落地的糕点,猛地一甩,精准击中台上那名刀修的手腕。 “谁?” 刀修怒目圆睁,扭头就对上了徐屿宁威胁的目光,霎时熄了火。 她从储物戒里取出一瓶丹药,丢给受伤修士的同门,语气随意:“给你师弟用吧。” 那修士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就差给她跪下磕头了。 徐屿宁没再看,这才得空回答誉王的问题:“我前未婚夫不顾礼义廉耻,死活要纳他为妾,为了救他脱离苦海,我才收他为徒。” “……”誉王满脸意外,目光不断在徐屿宁和晏时之间晃荡,最后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兀自结束了话题。 擂台上又上去了一名修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态度比上两位都认真许多。 徐屿宁的余光瞥见誉王又要扔下一锭金子,心中暗道一声麻烦,忽地站起身。 遂刃出鞘,剑身震动间发出清脆的剑鸣。 誉王被她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松开握住酒盏的手,向后退了几步。酒盏砸在桌上,酒水溅出,浸深乌木桌面。 她居高临下地盯着誉王,连礼都懒得行,只说:“兴致上来了,想按照我的规矩打擂台,誉王不介意吧?” 话落,她脚尖一点飞上擂台,将那名刀修一剑挥下去,扬着下巴对另一名修士说:“我来和你打。” 晏时望着台上那抹翻飞的红,面色平静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