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北县衙中,宋安堂和蒋涛悠闲地坐在一处喝茶。 “这大理寺的人何时才能到啊?宋尚书,您找的这个人,靠谱吧?”蒋涛呷了口茶,小声质疑道。 宋安堂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蒋县令不信我?” “不敢不敢。若是不信你,当年那些事我也就不会按照宋老的指示办事了。” “我的指示?蒋县令,宋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宋安堂淡淡一笑。 蒋涛一愣,手中的茶盏正要送往唇边,蓦地一顿,晃出了点茶渍。 他心中百转千回,当年肃北闹饥荒一事,若不是宋安堂在背后操纵,怎么会有占城稻颗粒无收的事情发生? 他倒好,一句话就想撇清干系。 可蒋涛细细想来,也确实,那年宋安堂身体抱恙,并未参与到肃北饥荒的赈灾行动中,全都是他手下一个叫何竣的工部侍郎在从中传话。 当年肃北饥荒,朝廷拨银派员前来赈灾。 派来的官员共五个,他们不仅带来的银子,还带来了第一批占城稻。 第一批占城稻收成极好,百姓见到大丰收,纷纷想讨要占城稻的种子。 可带来的种子数量有限,前来赈灾的朝廷官员有两人拿着部分库银去采买,这两人便是柳宗和何竣。 采买来的占城稻中实际上混入了大量的普通粳稻,粳稻价格低,根本用不了这么多库银,于是多出来的银子,便被以何竣为代表的势力和蒋涛一众人等瓜分了。 此事从赈灾官员到了肃北的第一日,何竣便在夜里找过蒋涛,试图拉他下水。 蒋涛这个肃北县令不是吃素的,年轻时博览群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朝廷给的究竟是占城稻还是普通粳稻,他一眼便能看出来。 肃北地处偏远、土地贫瘠,做官的本来就没什么油水可捞。蒋涛在这里过了几十年的苦日子,一听有大把的银子可得,又听何竣说有宋尚书作保,便一口答应了。 只要第一批占城稻能大获丰收,此后的假稻子种下,即使颗粒无收,也不过是维持现有原状罢了。蒋涛倒不觉得这是多么伤天害理的一件事,不过一切回到原点。 只要有利益可得,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增加赋税的布告毫不费力地发了出去,掺了水分的所谓占城稻也就这么种了下去,即使过程中有人发现了些不对劲,也被蒋涛给压了下去。 蒋涛对外信誓旦旦,朝廷派员来便是救肃北的,不管给的什么稻,照着种便一定能渡过难关。 没有人怀疑蒋涛的话,毕竟,谁又能想到,一个肃北父母官,根本就不在乎他的百姓的死活呢?甚至于还亲手葬送了他们的希望。 只是蒋涛自己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后面那样的地步。 百姓见占城稻种植周期短,产量又大,竟是将田地里原本种得好好的土豆和玉米纷纷拔除,赌上所有身家交了赋税种上占城稻,结果三个月后颗粒无收。 百姓没有了粮食,口袋里也没有了银子,而那些来赈灾的官员也早就离开数日了。 蒋涛看着饿死的百姓逐日增多,农田里一片荒芜,心惊肉跳。 可他早已上了宋安堂这艘贼船,只得派人去寻何竣,希望通过他能得宋尚书指点迷津。 宋安堂给出了一个计划,便是将这些种种罪行,都强加到柳宗身上。在肃北他曾住过的屋子里安排一些物证,并安排一个百姓作为人证。 果不其然,这计划缜密,毕竟除了何竣,其余一同赈灾的官员都“不幸”惨死于回永乐的途中,没有人会知道事情完整的真相。 只是蒋涛不懂,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让凌琛发现了一丝端倪。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将凌琛除之而后快,宋安堂虽然嘴上说此事与他无关,但心里大抵也还是害怕的吧,否则怎会设计让他入狱? 至少现在,他们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蒋涛擦了擦胸前溅起的茶渍,对宋安堂笑笑,“宋老,你我心知肚明。在我面前就无需绕弯子了吧?” * 余平湘离开牢狱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写了封密信,让急递铺加急送往永乐呈给圣上。 他在肃北城中悄悄地呆了两日,没有人发现他。但因束手束脚,袁娘子的消息也得不到许多,至今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肃北城中关于凌琛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他这一关押便是好几日,百姓都纷纷笃定,这回肯定没跑了,那布告里提到的罪行就是他做的。 还有当年赈灾发生的那些事儿,肯定是凌琛在背后捣鬼,害死了那么多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