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芝瑶只见凌琛嘴唇一张一合,却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侍郎说的什么?” 凌琛这才回过神,他轻咳了两声,“布置得不错,很好看。” “侍郎喜欢便好,阿瑶找个时间该谢谢柳娘子的。”袁芝瑶高兴道,露出的笑容比那晚霞更绚烂。 凌琛点点头,忽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明日杜员外要在东坊的金玉阁设晚宴,说是这次带来的小妾有了身孕,要与大家同喜同贺。我本不欲参加,但平湘今日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非要去。另外,杜员外还特意提起你,说若不是你算出他小妾有孕,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发现,让你定要参加。” 袁芝瑶惊讶,杜员外动作倒是够快的。李氏刚查出来身孕,杜员外便恨不得昭告天下,也不知是好是坏。 袁芝瑶点点头,“知道了,明日便随侍郎一同去。” 凌琛突然笑了一声,“我倒是小瞧你了。就连有没有身孕你居然都能算出来?” 袁芝瑶低下头绞着衣袖不说话,忽地踮起脚尖凑到凌琛的耳边,“哪里是我算出来的,是柳娘子告诉我的。” 袁芝瑶吐气如兰,气息拂过凌琛的耳廓惹得他一阵酥痒,他身子一僵,往后退了退,“竟有此事?也好,此事刘县令已知晓,离我们的计划又进了一步。” * 第二日到了时辰,袁芝瑶跟着凌琛去了金玉阁,还未入店门,便能听见里头杜凡的笑声,还有来客的道喜声。 “杜员外,老来得子啊,恭喜恭喜!”余平湘作了个揖,起身四处张望,也不知在找什么。 “恭喜杜员外!” “恭喜杜员外。”袁芝瑶跟着凌琛贺喜,福身道。 杜凡看向袁芝瑶的眼睛一亮,惹得凌琛不耐地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将袁芝瑶挡在了自己身后。 今日袁芝瑶穿上了新买的襦裙,鹅黄色的短上衣布料轻薄,两截玉臂若隐若现,藕荷色的长裙束得腰肢纤细,不盈一握,裙摆随着步伐翻飞。 她的耳上戴着水滴状琉璃耳坠,头上缀着花钿,发髻侧边插着一只花鸟纹的玉步摇。柳娘子送的红宝石钿头钗太过瞩目,今日便没戴上了。 不远处的李氏并未看过来,她与来客一一打着招呼,满脸的得意与喜色。她一手撑在腰上,一手抚在什么都还看不出的小腹上,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折腾到肚子里的孩子。这么看起来,此前一路的颠簸也不见她叫苦半分,如今倒真的像是刚知晓自己有身孕了般。 “袁娘子。”清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袁芝瑶转身,看到了施施然站在身后的柳琴儿,她掩嘴笑道,“打扮一下,精神多了,这样才衬你。” 袁芝瑶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忽然一阵风从身边刮过,是余平湘,“柳娘子,好巧。” “……巧吗?不是你说要来的?”凌琛在一旁冷笑一声,一点也不留情面。 柳琴儿低头抿嘴,嘴角微微上扬,她朝余平湘福了福身,“余少卿,又见面了。” 客人陆陆续续都到齐坐定,杜凡为李氏办的宴席也开席了。此间觥筹交错,饶谁能想到,这不过是刚刚恢复了点生气的蜀城。 酒过三巡,杜凡起身拍了拍手,一群小娘子聚集着从一旁涌进来,她们身着轻薄的纱裙,水袖一甩散开,这才让人看清了当中的小娘子。她转身坐下,葱葱玉指一拨弦,琵琶声如流水般清脆干净,她微启红唇,时而浅唱低吟,时而铿锵有力。 余平湘微微张着嘴,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歌舞,他在永乐并未少见。以前只觉得无趣,如今见柳琴儿轻抚琵琶,和着唱腔,竟觉得意犹未尽、余音绕梁,硬生生听出了柳娘子凄苦身世却不被命运所打垮的意思。 杜凡眯着眼沉醉其中,再睁眼看向柳琴儿,便是一脸的垂涎。一旁的李氏余光看到老爷沉迷美色,又想起自己有身孕后再也不能侍寝讨老爷欢心了,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收敛,眼珠子转了几转,不知在起什么坏心思。 一曲歌舞罢,众小娘子缓缓退场。柳琴儿垂下头正准备跟着离场,堂上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不愧是柳侍郎家的嫡女,大户人家这气度就是不一般。只可惜,令尊犯下大罪,贪墨赈灾银,牵连你落入贱籍。唉,我从这歌声中都能听出琴儿心中的委屈,真是苦了你了。” 这话如一声惊雷炸响。今日到场之人,不仅有朝廷来的人,还有蜀城当地的大小官吏和亲眷。柳琴儿的身份除了朝廷几个命官知晓,其余人本不知的。现下一听,议论纷纷,朝柳琴儿投去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玩味。 柳琴儿看着四周投来的目光,双脚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她轻咬下唇,眼眶中已噙满泪水,玉指勾起琵琶弦,抑制不住地发抖。冰冷又坚硬的琴弦在她泛白的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