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贺如蒙大赦,赶紧福身行礼逃了,剩下秋云胆战心惊跟在齐芙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没有文竹的内殿,比往日更为安静。没了文竹唠唠叨叨的大嗓门,齐芙反倒不习惯。 走到内殿门前时,齐芙脚步一停,跟在她身后的秋云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推开殿门。 就这一瞬的不及,齐芙握紧袖筒,生怕藏在里面的宫绦会掉出来。 殿门开了,齐芙走进去,秋云本也要跟着一同进去,却在抬脚之时,被齐芙叫住。 “本宫想歇会儿,你不必进来了。” 疏远不悦之情,已十分明显。秋云不傻,自然看得清楚。抬起的脚尴尬放下,福了福,恭顺道:“那奴婢便在殿门外候着,娘娘若有吩咐,奴婢再进来。” 齐芙本已走到茶桌边,闻言一滞,转身看着秋云,向来平和的眉眼,头一回生出抵触和厌恶,“去院门守着便好,本宫不喜欢生人过近。” 秋云一颗心吊在喉头,垂首往后退,一直退到内殿院门处方才停下来。稍稍抬眼,却见内殿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 一处庭院,一扇门,拒自己于千里。秋云心知绮妃娘娘不喜自己,与自己本身无关,只是因着前人有前人的好,她一时不能替代罢了。 心中叹息自己接下来的日子难过,又不敢腹诽娘娘,只能在心里无声咒骂孟贺一万句,聊作解恨。 紧闭的内殿中,齐芙立在茶桌前,良久未动。 内殿的外间,是文竹值夜小睡的地方。齐芙的目光扫过外间的桌椅柜箱,视线落在墙角的牡丹五斗柜上。 鬼使神差地,齐芙想起昨日夜里,自己驳了文竹的托付。她捧着一方木匣给自己,那般小心翼翼地托付,却被自己三言两语驳了回去。 可即便被自己拒绝,文竹也是温柔规顺的,只乖乖将木匣收回去,再不提半个字。 心念所至,齐芙已走到斗柜前。 因自己平素爱饮茶,文竹便将自己爱喝的几种茶叶都收到斗柜中。一层抽屉拉开,茶香满溢出来,齐芙闭眼,忍住了想哭的冲动。 一层又一层,每一层抽屉拉开,都是清香扑鼻的茶气。到了最底下一层抽屉,齐芙已是半蹲的姿势,什么嫔妃端庄,半分也不顾了。 果然,最后一层抽屉拉开,那个简洁的,连雕花都没有的小木匣,就静静躺在里面。 因着抽屉被拉开,挂在木匣上的小铜锁一晃,在木匣上撞出一声闷响。 齐芙蹲下来,双手将木匣捧出来,这才看见木匣的底下,还压着一个小布袋。 将木匣捧到怀里,齐芙伸手去拿那个小布袋,指尖摸出来,是一片薄薄的锁钥形状。 * 白呈远来的时候,已快午时了。 齐芙端坐茶座上,文竹留下来的木匣,也端端正正摆在茶桌上。 彩雀在外叩门:“娘娘,白太医到了。” 齐芙的视线从木匣移开,看向殿门,轻声应了一下,随即,殿门就从外被打开,彩雀领着白呈远走进来。 白呈远背着红木药箱,进来便跪地行礼:“见过绮妃娘娘。” 许是因着文竹的原因,齐芙看他,竟也顺眼起来。浅笑着让他起身,两手捧起木匣起身。 彩雀见状,赶紧上前扶着齐芙往里间走。 看诊问疾,乃嫔妃私隐。彩雀虽不如文竹那般时时贴身伺候过,可该懂的规矩,也是半分不少的。 齐芙进到里间坐下,白呈远立在帘后候命。 他如今承了他师傅胡唯云的职责专奉御诊,时间不必往日空余。彩雀去太医院寻他不着,又听说他去了天禄阁,又在天禄阁外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等到他出来。 若是旁的哪位娘娘,白呈远大可推辞不去。反正他如今要紧的是圣体安康,便是推了,也无关紧要。可一听是绮妃派人来请,白呈远便毫不犹豫,背着药箱就跟彩雀来了。 “白太医请进。” 听着彩雀在里间唤自己,白呈远理了理衣袍,掀帘走了进去。 刚一走进去,就见彩雀要往外走,白呈远脚下一顿,又想起初次与绮妃娘娘对话情形,不免后背发凉。 心里瑟瑟的,也只能继续往前走,规规矩矩站在齐芙面前。 “白太医,本宫看诊不喜人多,便让彩雀去外间候着,太医不介意吧?” 白呈远当然只能点头,“娘娘方便就好,臣自是不介意的。” 齐芙笑笑,又转头吩咐彩雀:“你在外间候着,帘子不必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