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黎周周拿了三千两出来, 严家银钱紧，但去年朝廷发的米粮没卖多少，也亏了严家长辈地里刨食, 习惯了多囤一些粮食，加上他家人多, 严谨信便说暂且不卖了，都留着, 一留留到了年底。

如今剩着自家吃的粮，余下的米算起来还有七袋，这便是七百斤了。

郑家是出『药』材，这自不可能去平安镇了, 一来一回都到明年开春了，郑家做医馆『药』材生意的, 郑辉曾祖父又是走南闯北的走商, 多多少少有些系，现在联系上了京里的『药』材商，『药』材是买的, 不过没高价，往日差不多，已经便利。

黎周周拿了银钱买了棉花布回来，加上前家里囤的，西厢房两间铺开了做, 严母严阿『奶』、蓝妈妈、小树、张妈妈，唐柔怀孕了身边留着丫鬟伺候小，不好折腾来回跑，是冷了摔了滑一跤不好了，心意到了成。

家伙都到了黎家院子开始缝衣裳缝被子。

棉花布都是有限的, 黎周周便着不用缝太厚，能顶过扛过这个冬日好了。严阿『奶』点头絮叨说：“冷些冷些，多救活几个才是道理，以前在村里时，冬日里也冷，穿着多少薄厚我心里有数……”

冻不死，是冷一些。

都是从苦日子过过来的，都知道这个理，拿柳树说，他小时候穿衣裳那是补丁叠着补丁，都是捡哥哥姐姐穿不下的穿，衣服都洗烂糟了不怎么御寒，棉花都是好几年的，他冷了多干活多跑跑走走。

现在是活下来成，不可能穿的厚实厚实的让你心冒汗。

“夫人心善，这流民灾民的命韧，一口气吊着能活下去。”蓝妈妈说。她家也是扛过来的，像是那地里的草，任凭老天爷作践，没死能活的好好地。

袄子也是短打，怎么方便怎么做。

后来蓝妈妈还叫了自家闺女来帮忙，方六也是，家里他媳『妇』，弟媳也过来了，他也是灾民，涝灾，地里庄稼泡的颗粒无收吃不饱饭，死了姐姐弟弟，爹娘带着他们一路上京，路上熬不下去又死了几个。

等到了京里，爹娘吊着的一口气也散了，人没了，他弟弟成了孤儿，这些年活下来扎了根，最知道当流民的苦。他兄弟一听他说，府里的夫人买了棉花布流民做袄子，人缺，都是官老爷的爹娘、夫人亲自上，当即过来了。

该准备的准备，等衣服、米粮、炭火、『药』材都备齐了，休沐时，三家男人，柳树黎周周也跟着去，他俩是哥儿，个头高身子骨也好，能帮忙。

拉着几车物资，上头用油纸盖着，怕下雪打湿了。

到了城外一问看守门卫，对方原先是不耐烦，一听三人是官老爷，去城外救济灾民的，便好声好气指了路，“……灾民现在不让守在城门外了，前有像三位老爷这样送东西的善心人家，东西被一抢而空不说，还伤了府里的丫鬟，那些灾民闹的『乱』，踩死了三个，互相打出的打死了四个，如今全都集中到一起了，往西走个两里路到了，有五皇子调兵看着，现在好多了。”

不像前，这城门外乌压压的一片，那些灾民说可怜，闻着什么味了，跟饿狠了的狼一样，蜂拥上来，一个个饿的皮包骨的但气不怕死，了抢，生米都敢往嘴里塞。

这吃了生米，有好几个没活过夜里的。

还有得了东西的，有些人瞧了，夜里偷『摸』，干一些不得人的勾当，每天打开城门，有十来具尸体，有的是冻死饿死的，有的嘛被打死的捂死的捅死的。

『乱』轰轰的，也没户籍册身份记录，死了都不知道姓谁名谁，随便拉去『乱』葬岗埋了——如今下雪天寒地冻的挖坑都挖不出来，随便铲几下雪覆盖了成，后的事后说。

每日死人，可城外的灾民非但没少，还越来越多了。

幸亏五皇子借调了兵过来，不这城外指越『乱』。

顾兆几人赶车到了灾民处，远远能瞧一片空旷荒芜的野地多了乌压压的一片，士兵正搭建茅草屋，那些灾民夜里睡在外头，有的用茅草木头搭了个简易的三角棚，有的找背风的地方睡，反正一路能走过来，御寒经验是有了。

这些人了他们东西，明明还没到，百来米的距离，靠前的灾民便闻风而动赶过来了，那些人个个瘦的如柴火，身着褴褛，尽量裹着严实，身上的衣裳都不是一处，有的不知道哪里捡的，几件拼着一起穿。

柳树吓了下，他没过这样光景。

严谨信将小树挡在自己身后，柳树才略略好一些找回了神，“比、比我的——”什么他说不出来形容不了。

比的还可怖。

顾兆生在现代，虽是孤儿，可吃饱穿暖还有学上，以前也有灾害，地震洪水，他在新闻中看到，国家『政府』积极营救，各地方捐款，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他也捐过钱。

可到了现在，小农经济下的百姓底层，面临天灾，从书上字面看，与听人学舌，都不如现在直面迎来的冲击可怕。

……现在还是命活到京外的，顾兆都不敢宁西州的百姓又当如何。

这些人不像人了，原始的生存本能。

顾兆几人带的五车东西，也幸好都是身高足的男人，还是有几分威吓的，那些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