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2 / 3)

正殿内,一炷香已到。

宋伯提醒着荼磨:“殿下,时间到了。”

正欲离开,余光却蓦地瞧见一旁本该摆着吃食,此刻却空空如也的八仙桌,开了口疑惑道:“殿下,老奴放置此处的牛肉与雪花酥,怎的不见了?”

他颤巍巍歪着身子,围着桌又绕了两圈,开始怀疑起自己来,难不成已经撤走了?

“啊,那个啊……”荼磨摸了摸鼻子,一面朝外走去一面挥了挥手道:“腹中饥饿,被我吃了。”

少年走得很快,宋伯在其后跟了两步没能跟上,只得转过身摸摸胡子,不解地瞧着自家殿下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不是才用过早膳嘛……”

……

陈颂禾这一闭眼就是好几个时辰,待她在睡得极不舒服的横梁之上醒来时,外头已然落了日。

窗隙处渗入的昏黄刺目,将她整个人在地上印下好大一个影子,她忙换了个姿势缩进角落里平躺下。

她是被屋外吵闹的声音惊醒的,不必多想,定是荼磨在满宫找她。她敛住气息,小心翻了个身。

看来这荼磨小殿下也不过如此嘛,陈颂禾幸灾乐祸地想,真是可惜,自己没能听到荼磨认输的喊话,怕不是与自己一般叫了许多遍也没见人吧?

事实上她是想多了的,荼磨压根没有找她,或者说压根没有亲自找她。

少年立在殿前的石阶上一声令下,自有成群结队的银甲士兵替他找,反正陈颂禾也没说一定要自己亲自找人不是吗?

只是如今已过了好几个时辰,陈颂禾还不见踪影,荼磨不禁有些烦躁。

这个女人,果然不可小觑。这是第一次有人敢将他耍得团团转,一张巧嘴开口闭口皆是好听卑微的话,做起事来却是果决断然。

真是可恨至极,荼磨勾起一抹冷笑,等他逮到这只小老鼠,定要好好惩罚她!

他倚在榻上,吃着一串果子,身形欣长,墨色的袍,领口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锦带,剑眉上方仍然是那镶了金边的额带。

侍女拖着食盘跪在一旁,脸色有些微红,她正想着要不要佯装失足,好让他们这位不近女色的殿下将她抱个满怀,指不定今日便能飞黄腾达。

正如此幻想着,抬起眸来却冷不丁对上荼磨审视的冷眼,这双眼明明光泽透亮,泛着精致,却莫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出去!”他斥道。

“是,是……”侍女攥进食盘,落荒而逃。这位殿下,果然可怕。

外头已然是全黑了,舒润的晚风抚过长夜,卷灭了殿内一角的烛。

院内灯火通明,寻了足足大半日了,愣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荼磨面色有些不虞,一旁的达木其见状,小心翼翼道:“殿下,您说这陈颂禾会不会已经出了星月宫,逃出应昭城了?”

荼磨不是没考虑过这种可能,可宫外的守卫是他亲自排布,一只苍蝇都难以越过,他实在是不信陈颂禾能翻过这层层障碍逃出生天。

“星月宫上下皆已查探了吗?”他问。

达木其点点头道:“回殿下,全宫内外皆已查了个遍,确是没有陈颂禾的身影。”

以防万一,他可是连茅房都谴了侍女进去,虽然他并不认为陈颂禾会在哪种地方。

果不其然,侍女们皆回复茅房内无人。

他叹了口气,拓喆将军被贬去了晨曦宫做守备,现下整个星月宫暂由他执掌。不料这刚上任便碰到自己前两日押解来的俘虏出逃,若是不能将人找回来,荼磨殿下怕是会更加严厉地处罚自己吧?

达木其的额头不自觉冒出些冷汗,陈颂禾这女人绝对是与他八字不合!

……

话说陈颂禾在梁顶已待到疲倦,却丝毫不敢放松,瞧着快要入夜了,外头的守卫却丝毫不见少。

这样下去不行,她一定要寻个机会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又趴了好一会儿,正犹疑着是否要先下去换个驻地,茅房的大门却又被轻推开来。

方才已然来过一波侍女,瞧着像是在找她,将屋里各处搜索了一番,就连墙脚的稻草堆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她再度凝神安静下来,听见两个婢女说话的声音。

“图雅姐姐,你快回去歇息吧,不必等我,明日还要上值,诶呦……”这侍女音色稚嫩,听起来年岁尚小。

“小卓玛,让你别吃那么多馕饼,瞧,果然半夜闹肚子了。”这个年岁稍长。

两人又交谈了一番,叫图雅的侍女先行离开。

真是天助我也!陈颂禾咧着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