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霜、防晒乳都不擦就出门,她是想都不敢想的。但现在,素颜素久了倒也习惯了,加上懒癌作祟,更加没有动力涂脂抹粉。 虽然昨晚深夜雨就停了,但石板路上还留着零星的小水坑,像一面面小镜子倒映着清朗的蓝天。柳英踩着白色凉鞋,玩兴大发,左一蹦、右一蹿地跳过了一个个水坑,把它当作了小时候的跳房子游戏。 毛狗线粉离柳英家酒酿铺只有一条街,是一家百年老字号在这座古镇上的分店。他家以鸡丝线粉最为有名,汤底用鸡汤熬制,粉丝根根粗壮地盘在碗底,嫩白的鸡丝卧在其上,撒上一捧绿油油的葱花,再淋上堪称点睛之笔的玫瑰米醋。尝一口,用吴语说,那就是“鲜得眉毛都要掉下来”。 曾有经她推荐来光顾此店的上海同学问她:为什么这店叫“毛狗”?柳英作为一个本地人,想都没想就煞有介事地用筷子夹起一根比食指还粗的粉丝,解释说: “因为这粉丝和狗的毛尾巴一样粗,要烧好久呢,在其它地方你都吃不到这种粉丝。” 当她第无数次在店内和朋友介绍“毛狗”的来源时,被店员听去,立刻为自己正名:“你是本地人哇,怎么乱说呀,明明是我们创始人的名字好伐,孙毛狗!” 啊?柳英惊得没夹住筷子,粗滑的粉丝掉落碗内,甚是尴尬。但转念一想,她堂堂本地人,怎么都不知道有人会叫这个名字,并私以为自己的“狗尾续貂”,才是堪称妙招。 此时已是早上九点半,过了最热闹的早饭时刻。毛狗线粉店内人迹寥寥,柳英甩着胳膊大步走进去,“阿捷,我要一碗鸡丝毛狗线粉。” “晓得了。”阿捷是店内帮工,负责点单和端盘子,和柳英最是熟悉,当初拆她台的也正是此人。他看了眼柳英还略微肿泡的双眼,轻嗤,“没见过哪个开餐厅的老板像你一样起床起这么晚的。” “再来四个生煎包,荠菜肉馅的。”柳英小嘴叭叭一张,“睡得多,吃得也多,你们赚得不就更多了么。到头来你还得谢谢我呢~” 阿捷蜜色的瘦脸上崩着一股无可奈何的笑意。柳英永远有一套自洽的歪理,一般人不能轻易和她掰扯,稍一掰扯就会被绕进她的逻辑迷宫里。 店内有一面墙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招财猫,大大小小的猫爪子以不同的节奏高低错落地摇摆着,晃得人眼花。柳英挨着墙坐下,也想沾沾财气。 阿捷很快给她端来了鸡肉粉丝和荠菜猪肉生煎,还把她桌上已经见底的醋罐子重新加满。 柳英饿的不行,一搓筷子,拉过碗来,赶紧先嗦了一口粗线粉。Q弹的粉丝带着酸鲜的汤汁在口中如小鱼般跳跃,瞬间激活味蕾。 柳英嘴里吃着,眼里也不闲着。 她把手机架到碗前,点开最近在看的一本网络小说,调好护眼模式后,一半心思留给早餐,一半心思埋进了书里。 她看得入神。 这本小说讲的是女主从现代社会穿越到古代王爷家的正妻身上,与王府斗智斗勇,成功和离后与状元郎牵手南下,隐居江南。 看到小说前半段三心二意、宠妾灭妻、死活不愿和离的王爷,共情能力极强的柳英心中激愤,只想冲进书里拔刀相助,现实里也是脱口而出: “渣——男!” 令祯昨晚睡得不妙,断断续续醒了好几次,一闭上眼,家庭里的烦心事、工作上的糟心事接踵而至,争先在他天灵盖里狂妄叫嚣,让人不得安睡。 他起得比平常晚很多,打不起精神,但还是拖着乏力的身子去了他先前看好的一家老字号美食铺,叫什么“毛狗线粉”。 最初看到这个名字,令祯也是眉头一皱,自动对比了下“采芝斋”“知味观”“同兴楼”这些江浙其它地区的老字号名称。 不过,当他坐在简陋狭小的店内,喝了口鸡汤,咬了口粗滚滚的线粉后,眉目舒展,笑意荡开。 果然是名字越土,味道越正宗。 没等他尝下一口,一声略微熟悉的“渣男”在他身后响起。 谁是渣男?怎么渣了?吃个饭还遇上两性情感栏目? 不太美妙的回忆涌上脑海。令祯静悄悄地放下碗筷,以极慢的速度缓缓转头。 看清柳英面容的那一刻,哪怕是很少发脾气的令祯,七七八八窜起的情绪也是在心中横冲直撞。 来不及懊恼自己怎么就不长眼地吃个早饭都坐到了她前面,令祯只觉得滑稽: 她一个偷窥者,倒打一靶、先声夺人地喊他“渣男”?说她有勇气,却又只敢在他背后埋伏放箭,现在怎么就跟鸵鸟似的,仿佛刚刚那声“渣男”不是她喊的了? 令祯也不想多与人计较,反正他来这里也就呆一两个月,古镇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