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使下人院没有正房,南北两排大屋各五间,屋门相对而开。院中摆开五六个大木架子,空落落,积了些雪在上头。 天色已昏,窗户上透出一排排微弱橘光,映衬得整个院子疏落开敞,有着几分舒适之意。 “我还以为这里会很臭呢,没想到打扫得还挺干净。” 红豆嘀咕,声音不低,惹得前头张妈妈狠狠瞪了一眼回来。 夏瑞珠捏了下她手,示意不要多话。 红豆吐吐舌。 她算想明白了,这都进了贼窝,别惹得那些粗壮婆子执杖出来,那她和姑娘可就完了。 想到此,红豆警惕地左观右望,蹑手蹑脚象做小贼一般。 夏瑞珠好笑地往她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张妈妈心善着呢,别作这副丑样子丢我的脸。” “她心善,也不会拿走姨娘的最后一根簪了。” 话音刚刚落下,仿佛按了个开始键一般,哗啦一下,各个屋门口挤出来一堆婆子丫鬟,有的手上拿着针线,有的还端着碗,快速扒了口饭食在嘴里嚼着,一个个目光带着无穷新奇望向了落入异地的夏瑞珠和红豆。 这下子,真象两只小白兔进了狼窝了。 “什么最后一根簪?” “快给我瞧瞧,谁得了最后一根簪!” “原来是张妈妈回来了。” “张翠枝,是你得了最后一根簪啊,快拿出来给大伙儿开开眼呗。哎哟哟,今儿院里来了个天仙姑娘!让我瞅瞅,看着有些眼熟啊。” “瞎了你的狗眼了,这位是我们府上的七姑娘呀!” 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瞬间一静,随即嗡声又起。 “七姑娘,还没夭折吗?” “我听说啊,七姑娘跟那个梅姨娘一样,身子骨弱得很,吹不得风,都多久没见着了。” “唉,我也听说了,饭食都咽不下去了,怕是过不了这个寒冬。” “瞧这小脸青白青白的,别是有病吧。” 此言一出,本要围上来的众人齐齐顿住了脚步。 “你们瞎说什么呢,我姑娘那是饿的。” 红豆大急,忙跳出来大声反驳,说完才发觉说错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哎哟,是饿的呀,七姑娘这是没饭食吃,到我们下人院里来打秋风的吧。” 众人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姑娘,到我们粗使下人院来打秋风,真是笑死我了。” “听说庶出姑娘每月也有二两银子的月钱呢,有这么多银子还要出来打我们这些下人的秋风,真真不要脸。” “那个梅姨娘就挺不要脸的,听说是勾引老爷才被夫人打发到庄子上的,也不知为什么要接回来。” “你们,你们这些贱……” 夏瑞珠上前一步,拦下红豆,慢慢扫视一圈众人,然后曲膝,落落大方行了个福礼,“各位妈妈姐姐们好,瑞珠这边有礼了。” 这礼行得端庄漂亮。 众人仿佛被咬了舌头,笑声骤停。 “外间传言多有不实,望妈妈姐姐们勿要误听流言,犯了家规,身体受苦不说,被逐出府去……” 话到此,她住了口,朝众人幽幽一笑。 众人瞬间闭紧嘴巴。 “哼,乱嚼舌根,家法伺候,把你们屁股打烂。” 红豆得了势,小脸蛋上露出深深笑意,睥睨众人,“哼,屁股打烂。” “七姑娘是来借用我们厨间的,没啥好看的,大伙都回吧。” 一直没说话的张翠枝此时挥了挥手,转身走向南排当中的那个大厨间。 大厨间里灶眼排开,大灶四五个,小灶七八个,此时大灶上还是热气蒸腾,整个厨房温暖如春。 “这厨间常年不熄火,专管着府里的热水供应。” 张妈妈说话时,就有婆子用大瓢舀了热水装到桶里,自有人送上去。 “七姑娘,你用哪口灶?” 脱下蓑衣,舒服得轻叹一声的夏瑞珠往小灶处转了下,最后指指一口砂锅道:“就用这个。” 张妈妈不情不愿,找来的食材却是没打折扣。 四个大雪梨,一捧泡发的银耳,一小把枸杞子,两块大冰糖,还有一小碗粗盐。 “七姑娘进过厨房吗?可别糟蹋了我那顶顶好的大雪梨。” “你个老货,你家嫂子在顾姨娘那边,平时可没少关照你好吃的。拿两个雪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