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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罚你在五日之内,把要交的货全数补上,但有错漏,就给我滚出织造坊!”老夫人睥睨一圈,冷声道:“任何人都不许帮她!”

江小泉作势要继续帮腔,却回过味来。

这看似罚,但明明是赏!

她忍不住凑上前,要与老夫人控诉,但老夫人却没理她,甚至看都没看心与一眼,径自走到那重锦之前,默然而立,反复凝视,最后伸手轻轻摩挲后,发出一声低叹,目光变得极为复杂。

江小泉惊恐不已,怕失去机会的她,强稳着打颤的牙关问道:“娘……”

老夫人大袖一挥,目光略过那匹重锦,朗声道:“没收了!”随后,她拍了拍心与的背,将她推出去,“愣着干什么?”

身后的绣娘们纷纷低头,向两侧散去,心与一眼就看到回廊边站着的芸铃,抬起的脚像绑了石块,又重重落下。

芸铃也在看她,黑豆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再是慢半拍的人,也从刚才杂乱的争执重分辨出隐藏的深意:“你……三少夫人?”

如果这个时候,芸铃不想听她解释,先声夺人吼叫两声,那么她连还口的机会都没有。心与踯躅着不敢上前,只能努力在纷乱的情绪中挤出一抹苦笑,虽有苦衷,但毕竟自己隐瞒在先。

腰肢向前弯曲,她只能用行动向过去的误会致歉,然后转头离开,给足对方心情平复的机会。

但,一双手伸了过来。

芸铃拉着她的小臂,眼角的笑意还和从前一样:“三少夫人,原来你这么厉害,我赌五文钱,以后这织造坊定会归你管,嘿嘿,那个时候我就可以……”

二姑不知何时,悄然站在她俩身后,一巴掌拍在小姑娘的头上。

芸铃揉搓着脑袋,回头觑了眼,当即撒娇道:“好二姑,你的徒弟这么厉害,难道你不觉得脸上有光?”

心与这些日子,也学了些大户人家的礼仪,顿时朝二姑郑重拱手。

“不必,”二姑冷冷地让开一步,心与喉咙一紧,下一瞬却听她说,“先前已经喝过茶了,什么时候让我看看你的缂丝呢?”

芸铃一把抄住心与的手,亲密地与她咬耳朵:“我说得没错吧,二姑可高兴了!她就是这样,一高兴就说反话,你别担心那批货,我们偷偷帮你。”说着,她把声音压得更低,“我跟你讲,邱管事把织造的信誉看得比命还重,她也会帮你的。”

心与却叹了口气,许久后婉拒:“……这是我应该做的。”

尽管老夫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流露过喜色,大半时间都是不怒自威的冷漠神情,但江小泉心里门清,没有责备,即是嘉许,而所谓的没收……如果不是好东西,用得着收起来么?垃圾早就被扔在一边,就像自己的布一样。

她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喉咙口腥热一片,霎时只觉得天旋地转。

“二少夫人?”

身边的丫头替她将她那块八答晕锦仔细收好,转头见她两手拳头紧攥,从眼睑到眼白都血红一片,也跟着打了个气愤的哆嗦。

江小泉却被这声喊惊回了神,就见一道黑影忽然冲了出去,目标直冲廊间几个手捧着重锦的织娘。

织娘们被吓了一跳,僵在原地。

那块重锦被走路的风都能带得扬起来,可见有多薄,即便蚕丝韧性好,也大抵扛不住蛮力撕扯,只要那丫鬟攫住一角,织娘们本能收回,便能听到刺耳的“哧溜”声。

不过,江小泉腾身一跃,眼疾手快将人拉住。

“夫人!”

贴身丫头已经做好“大义献身”的准备,结果被自家主子临阵倒戈,不忿又无奈地痛呼。

几个织娘撞在廊柱上,手软脚软,惊惶得不知所措。

当着众人的面,江小泉松开丫鬟的手,将她往后推,自己则轻轻地摸了一把那重锦,细软的触感从指尖慢慢游走到大脑,就像忽然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她哼了一声,放了回去,转头拽着自己人离开:“确实织得好。”

——

锦华苑内。

指挥官正在院里磕南瓜子,按理说,他对这样的零嘴没什么兴趣,但银杏看出了他今日的焦躁,故意把水果糕点全都撤下去,几次迟疑着把手伸向石桌后,他重重抓了一把,时不时扫向月洞门外。

银杏拿着笤帚,忽然叫了一声:“夫人!”

躺椅上的人忽然挺起脊背。

但身后并没有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指挥官审视地回头,就见银杏把伸长的脖子缩回去,认真扫起落叶来。不过这丫头并不安分,他的头还没有扭回去,就听见她又喊了一声:“夫人?”不知是不是被恐吓的原因,这一声气势比刚才弱了不少。

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