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远到朔安谋生后,徐春蕾所在的服装厂也正式进入“断气”倒计时。 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徐春蕾和这个时候许许多多的普通人一样,只知埋头苦干,从不抬头看路,这么多年一直紧紧跟随公家的脚步,听指挥套路干活,不操心大锅吃饭,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有失业的一天。 没有认识到自己也是个打工人的徐春蕾和她的同事们也会抱怨领导事儿逼、X扒皮,但除了最后这一年多,服装厂按时发工资,到点就下班,也算的上企业员工心里的第二个家了。 可惜这第二个家遭到了来自市场经济的冲击,破屋烂瓦的哪里禁得住这时髦风浪的拍打?改革开放的小风一吹,三晃两晃的,这个全凭计划经济带来订单的小小县城的小小服装厂,悄然离世。 艰难的挺过了春节,努力的残喘到五一,熬到林沛二年级的暑假,南城县服装厂宣告了自己的死讯。 堆在厂门口的工人们彷徨又无助,他们拿着厂里给的赔偿——几件卖不出去的自产服装,汇入历史的洪流,成为无数下岗职业大军中的一员。 服装厂由生到死,好似蒸年糕忘了在篦子上涂油,那真是年糕热面拉拉扯扯。从一开始的效益不好到后面的不停调休,再到最后无休止休息,中途却还接了几单,大家轮流加班紧急出货,让人们一时心寒一时又重新燃起希望。 思想固执,从没想过“跳槽”、“下海的”厂里人,大部分没有走出去寻找“生路”,而是留在原地,希望奇迹发生,乾坤扭转。 当然,他们的做为就是每天点评一番,探讨一下政策信息,摆出一张要跟厂子生同床死同寝的脸。如此这般的“淡定”模样,让林沛大呼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都以为这只是时代纪实上的一种夸张描写手法而已。 可惜无论是虔诚的祈祷还是同舟共济的脸,看起来都不怎么好使,最终满怀希望的人们还是失业了。 几百号人涌入南城县的劳工市场,一时间僧多粥少,工作紧俏的不得了,出现数十人追捧一个岗位的现象。 江湖中人极重情义,义结金兰的姐妹就是在困难的时候一定要想着拉对方一把。 比如大家纷纷失业的眼下。 此时比不二十年前,缺壮丁是人就上;也不似二十年后,各行各业井然有序,找到方向、做好培训、对口上岗一条龙不用彷徨。 现在咨讯不通畅,人们受教育度也不高,从如何获取市场招工信息,到如何确保自己能做好这份工,前前后后出动了好几个老姐妹,这才定下了一份大多数人都能接受,也干的来的工作——饭店打杂。 徐春蕾因为不善言辞,被安排在切墩岗位。 本来撸起袖子加油干的徐春蕾,上岗第一天,哈着腰回的家。 新饭店刚起步,为了对得起那点租金,饭店从早到晚不打烊,早点午饭晚餐样样齐备——这就意味着,徐春雷早上4点就要到店里和面切菜,客人走后还要清理厨房和餐厅的卫生,之后马不停蹄的就要准备中午的菜,然后再清理卫生,之后又是晚上的一通折腾,往往到了十点才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赶。 店主兼职主厨,徐春雷干活的同时还要接受老板的随时检查、指点江山,简直身心俱疲。坚持干了一个礼拜,她就觉得头晕脑胀,失眠多梦,站在那切墩差点没把手切进去给客人们加菜。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更麻烦的是,这份工作早三晚十,孩子她都管不了啦——虽然女儿说不用担心,她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 不过,林沛也确实不愿意她妈去干这种力气活,太过伤身,后来徐春蕾腰和膝盖都不太好,说不定也是受这个工作所累。 劝得多了,再加上徐春蕾也觉得自己身体着实有些吃不消,最后她和同样在后厨帮忙的姐妹儿说了一声,暂时放弃了这个活。 还是,再找找看吧。 徐春蕾为生活所累,日夜饱受煎熬,挠破头寻找下一份工作,林沛也一心想要赚钱,改善家里生活。 自打上了小学,稳定的过起日子,她就开始琢磨这个事儿。 起先林沛想到的是炒股、做期货这样一夜暴富的门道。电视里都演了,九十年代的证券市场,那就是遍地黄金,只要你弯腰,那一串串的金提溜随挑随捡。林沛一常年在股市里捐钱的老咸鱼,做梦都想过上这种以一搏十,今天三蹦子明天四个圈的美好生活。 这种一夕之间身家百万的发财路子,让林沛连着好几晚做梦都是买车买房美男飘扬,然而梦醒了,林沛还得另想他辙,因为现在的证券交易,首先需要真人到场操作,其次还需要启动资金! 不是三五百,而是至少三五千。 现在的林沛,算上林家夫妻,兜里除了洞,就没剩下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