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克萨约尔人占领了法兰学院,白塔的整个上层就跟着变成了奥莉非亚和其他克萨约尔将领的指挥部。此时房间内除了奥莉菲亚,还有一位身材高大、穿着克萨约尔军装的将领坐在她的对面,正是刚刚从前
线赶回来的坎亚德·塞斯姆特。
这位克萨约尔的剑圣今年不过三十四岁,却已经是与克拉迪法的劳伦斯、帕恩等老将齐名的将领,他那头不常见的酒红色短发,以及惯用的双剑已经成了他的标志,上一次法米尔在战斗中一眼就认出了他也是因
为这点。
“卡尔洛夫的先头部队已经占领了法尔肯,主力也在接近的途中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坎亚德看着奥莉菲亚略显憔悴的脸问道。
奥莉菲亚微微蹙着眉,没有答话。
“我知道你与克拉迪法人已经谈好了,但他们的主力部队开过来还要好几天,我们撤离到南郡又要一段时间,这个工夫足够卡尔洛夫彻底控制住法尔肯了。”
坎亚德盯着她,忽然问道,“你还是不放心克伦特?”
奥莉菲亚没有回答,但眉头壁得更紧了。
见她这个样子,坎亚德也皱起了眉:“就算是这样,你也完全可以换一个指挥官去。我们不能再耽误了——法尔肯就在国境线边上,如果那里失守,我们的后路就被切断了。而现在派兵去还来得及赶在卡尔洛夫
的大军抵达前将它夺回来。”
“我知道……”
奥莉菲亚依然盯着面前的军事地图,但视线又难以集中, “刚刚我已经下令了,全军今天傍晚撤离法兰学院——去南郡,我们不等了。”
莱莫瑞恩前线的军队正在向法兰学院逼近,克萨约尔军队若在他们抵达学院后撒向边境线,恰好可以做出一副被克拉迪法军队逼退的假象——
原本是这样计划的。
但自从卡尔洛夫发现了奥莉菲亚与莱莫瑞恩之间的盟约,这些障眼法便失去了它的意义。
奥莉菲亚所犹豫的,恰恰便是坎亚德所说的——她担心克伦特如果带兵返回了法尔肯,会再像当年一样为了卡尔洛夫背叛她。但偏偏这一次最适合去法尔肯的人就是他。
“我还是认为克伦特去是最合适的。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我是担心……克伦特和叔叔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矛盾,相反,叔叔还对他有养育之恩。他这次选择与我合作,是为了向伊泽法报杀父之仇。现在伊泽法已死,他已经没有追随我的理由了。”
“可他不是对你……”
“老师,”奥莉菲亚打断了坎亚德的话,抬头看向他,“这是战争,如果他只是因为这种无聊的东西选择背叛叔叔,我反而会看不起他。”
“卡尔洛夫从不容忍背叛者,他没有退路。”
坎亚德耐心劝道。奥莉菲亚摇了摇头: “叔叔费尽心思培养他,不一定舍得杀他。这和感情无关——他身边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人了。如果克伦特愿意重新投奔他,他不见得会拒绝……”
“你总是考虑太多,奥莉菲亚。如果你无法下定决心,那就让我去。”
坎亚德站起身来说道,奥莉菲亚仍在纠结着: “不行……老师您有另外的任务要负责……”“那你就和克伦特好好谈谈吧——他已经来了,不让他进来吗?”
奥莉菲亚一惊,抬起头来朝门口看去,门外一片安静,但是既然坎亚德这么说了……白色的流光飘向门口,将门从内打开。
克伦特托德果然正站在门口,沉默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走了——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
坎亚德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门口,自上而下瞥了克伦特一眼,“公主在等你,进去吧。”克伦特微微点头行了一礼:“是,老师。”门在身后关上,屋内只剩下了他和奥莉菲亚两个人。
“殿下。”
克伦特向屋内走了几步,忽然跪了下去, “请殿下准许我带兵援助法尔肯!”
奥莉菲亚看着他: “你先起来说话。”
克伦特垂着头一动不动。
奥莉菲亚收回了目光,朝面前的地图看去:“我已经下令全军向南郡去了,法尔肯的事可以再—”
“来不及了。”
克伦特的声音中有强压着的颤抖,“姑父刚刚派了纸鸦来,他……”
他咬牙道, “要屠城。”
“不可能!”
奥莉菲亚猛地转过身来盯着他, “法尔肯是托德家族的领地,他怎么可能对美拉尼的家乡下手!”
克伦特抬起头看着她:“殿下真的这样想吗?”
奥莉菲亚愣住了。
“姑父是什么样的人,您应该和我一样清楚吧?”
克伦特脸上半点侥幸都没有,“别说托德家族,就算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殿下您……”
“不,这不一样……叔叔对其他人都没什么感情,哪怕是对亲人——但美拉尼不一样,只有她……”
“您也明白只有姑姑本人是不一样的,”
克伦特再一次垂下了头, “其他人并不能影响姑父的决断。我这次背叛了他,落到他手里只有死路一条——殿下可以放心,我已经没有退路,请您准许我带兵去法尔肯!”
“……”
奥莉菲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你刚才应该听到我说的话了,也应该知道你的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不过,法尔肯面临危机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另外派兵增援,而你——”
“如果我父亲的仇还没有报呢?”
克伦特忽然开口,打断了奥莉菲亚。
“你说什么?”
“我说,”他抬起头来看向她, “如果我告诉您,杀害我父亲的真正凶手还活着,而且正是卡尔洛夫·克萨约尔,您是不是可以理解我追随您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