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的礼,往侍从指引的方向赶去了。 行至院前,里面一通吵闹,穆王看到着急走出屋的郑子潇。 他立马抬胳膊将人拦住,“人命关天,我还得叮嘱你一句,万事不能冲动。” 郑子潇点点头,神情恍惚。 穆王还想再说什么,又被冲出来的小婢打断了,那婢女急得六神无主,见到穆王张嘴就嚎,“王爷,孟小姐她呕血了!” 张佩大惊失色,连忙拔腿往里跑。 床榻前,阿沉早已经哭成泪人,托着孟湘湘的后颈,“小姐,小姐……” 她哭得孟湘湘心烦意乱,咳了几下,喉头一阵腥甜,竟又吐出一大口血,红得发乌。 头再倒回枕上,她觉得浑身上下如同被虫蚁蚀骨,气卡在肋骨中间就是上不来,连眼皮都变沉。 许是阳寿将尽,她已经没有最初忽冷忽热的感觉,只是眼前天旋地转,神志不清。 阿沉转头对郎中哭道:“您救救小姐,大夫,您救救她。” 郎中摇摇头,摊开手道,“油尽灯枯,神佛难救了。” 这句话像是掐灭了阿沉心里最后的火,她腿一软趴到在地上。 长小姐、二小姐、侯爷、夫人,接二连三全都病倒,延成侯府满门忠烈竟要亡故在这场疫病里。 眼泪黏在下巴上,她再转头看面无血色的孟湘湘,有些不知所措。 脚步声响起,张佩匆忙撞进来,一把推开了那个郎中,先扒开孟湘湘的眼皮,又抓起她的手诊脉。 “这是第几日?”张佩转头问阿沉。 阿沉扒着手,慌乱道:“第……第七日。” “她马上不行了,先拿参汤灌下去吊住命。” 他见阿沉还浑浑噩噩,只能推她一把,“快去!再不去人真断气了!” 阿沉连滚带爬站起来,跑出去找参汤。 张佩又薅起一旁的郎中,“现在马上施针,不能叫她睡过去。” “你的意思是……”郎中茫然地喃喃着。 张佩坚定道:“她现在若是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给她吊住,直到挺过这一劫。” 许是他太过镇静,郎中都被他感染,哆嗦着掏自己的针灸包。 穆王忙道:“有几分把握?” “没有把握,但下官会尽力。” 张佩跪在榻前,手止不住哆嗦,他还是反复深呼吸,镇定下来后找准穴位狠狠扎下去。 床上的姑娘立刻一阵抽搐,力竭的双眼艰难睁开,发出难忍的惨叫。 屋内众人闻之都不忍看下去。 张佩转过头,“来几个力气大的,把她按住,别让她因为疼挣开。” 穆王一把抓住郑子潇,“你不能去。” “为什么?” 少年的声音都在抖。 穆王看他眼眶猩红破碎,三魂七魄尽失,突然哑口无言。 年少初尝情滋味,画地为牢,耗尽终生。 “我怕你发疯。” “我不会疯。” 没想到郑子潇轻轻拿开他的手,“小姐的父母姊妹都病倒了,得有人陪她。” 从没奢望更多,只要陪伴着就算满足。 隔着厚麻,穆王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呼吸,他看着郑子潇走过去,跪坐在病榻前按住孟湘湘的肩头。 针下去的时候,女孩痛得泪水横流,染湿了绣花枕头。 跪在榻前的刺客身形隐隐颤抖,一言不发,只是握着她的手,握到指节泛白。 穆王不忍再看,转身走出屋子。 阴暗天色下,昏昏沉沉,不似人间。 几针下去,孟湘湘终于有些清明,身上力气不多,本能却让她卯足了劲躲针。 张佩按半天不好下手,只能焦急道:“把她按住,千万别让她睡过去。” 她在马上失去意识的边缘,不知道抓着的是谁的手,只能一味紧攥着,想在痛海里找一丝牵挂。 数针扎上后,整个人浑身上下全是冷汗,一点血色也没有,比死人还凄冷。 偶然气顺,呼出一口气,都夹杂着血腥浊气。 张佩颤抖着收手,“灌汤。” 阿沉便托起她,把一碗尝不出味道的参汤全灌进去。 之后又是数不清多少针。 痛苦循环下,她觉得自己的命已经消散大半,抽搐不止,眼前更是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