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浊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坐着一家茶室,平日王公贵族喝茶听曲,有丝竹管弦作陪,风雅非常。 袁安易坐在雅间里,听着青衣琵琶女絮絮叨叨地弹着,嘈嘈切切,他心里跟着烦躁起来。 他看着面前的怪人,十分膈应地移开眼。 作为花浊的大金曹掾,他自诩文官清流,没想到也有与招摇撞骗的福川法师对坐饮茶的一天。 琵琶女弹了太久,手指越发急切,竟错好几个音。 袁安易蹙眉,语气里全是郁闷,“不会弹就下去。” 那琵琶女赶忙抱起琵琶,小碎步倒退着出去了。 一时雅间安静,就剩下二人对坐。 圆净笑眯眯的,手里还在拨着他的经珠,上面全是看不明白的福川文字。 “袁大人何必同琵琶女置气?有气也该对着罪魁祸首发啊。” 他说话像是妖邪,阴阳怪气,气得袁安易一哆嗦。 罪魁祸首说的是泥鳅似的冉大人。 袁安易斜睨了他一眼,“圆净大师说的倒是容易,冉恩那狗东西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我若是捉到他,非得把他骨头都拆下来。” “还望大人忙着拆他骨头时候,别忘了在下的事情。” “不就是要个庙吗?二王爷答应了还能做不成事?” “二王爷答应不重要,重要的是龙椅上那位答不答应。”圆净眼角带笑,意有所指。 “有本王开口,圣上没有不应的道理。” 话音刚落,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怡王甩了甩手指上的水,慢悠悠踱步进屋。 屋内静坐得二人忙对着他行礼。 怡王也不看他们,承了这个礼说道:“久等了,本王去净手,耽搁些时间。” 他是花浊出了名的洁癖,净手比什么都重要,又是圣上最喜欢的二哥哥,比穆王讨喜,让袁安易和圆净等着,这二人也不敢说什么。 所谓龙生九子,各有所好。 先帝就三个儿子,长子穆王敏而好学,次子怡王风流倜傥,幼子便是当今圣上,有些偏执,但也是勤勉的皇帝。 怡王今日穿了一身黑衣,上面绣着闲云野鹤,栩栩如生,展翅欲飞。 他撩起衣袍落座,先提袖子给自己甄上一杯茶,“折子已经递上,圣上点头,竣工后千蓝阁就给你,大师别忘了打点司空大人,他是管建造的。” “还得靠二王爷和袁大人引见。” “好说,长陵子民的信仰福报,还得靠大师,任重而道远啊。” “神明自会照耀世人。” 圆净应声说着福川法门的吉语,手上结了个印。 怡王轻轻抿了口温茶,茶味在口中弥散,他打量着这个从福川远道而来的传道者,若有所思。 “大师也是从延洲来的吧?” 圆净十分有礼地颔首。 怡王目光闪烁,笑了一声,“听说延洲的寺出事了,那大师应当见过本王那个傲慢的兄长了。” 说的是穆王在正法寺遇刺。 圆净如是答道:“见过。早在福川故土,就与大王爷有过一面之缘,在延北相见分外亲切,只是他把在下忘了。” “听闻兄长在福川大展身手,大师,你可不要忘了他。” 怡王声音骤冷,只有唇角还勾着若有若无的浅笑,仔细看也是皮笑肉不笑。一边的袁安易被这笑声惊得不敢乱动,战战兢兢,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圆净说:“自是不敢忘。只是想要和穆王好好‘交朋友’,还得二王爷多帮忙。” 唰的一声,怡王抬手扯下了竹帘子,雅间瞬时陷入朦胧的黑暗之中,只有几丝细碎的光线可以照进来。 怡王眉目清秀,含笑道:“本王一介散王,只想好好辅佐圣上,不参与政事。不似兄长有才干,帮不了你。” 第一次被人打马虎眼,圆净难得的嘴角抽了抽。 他提起乌黑的经袍,对着怡王躬身,手里结了个吉祥印,“那在下先离开了,想要在异国他乡立足,还是要好好准备的。” “慢走,不送了。”怡王冲他招了招手,懒洋洋倚在窗边。 他撩开竹帘,直到亲眼看着圆净走出茶楼,才看向袁安易。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转而代之的是深不可测的冷漠。 “怡落盐井的事情弄干净了吗?” 袁安易忙拱手作揖,上朝被圣上闻询都没这么紧张,“禀王爷,领头的奴工被穆王的人杀了,抓起来一大窝全是受了挑拨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