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苦口婆心说了这许多,听在李樵耳朵中却仍是“旁敲侧击”四个字。 他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换上一种有些忧伤自嘲的语气开口道。 “我并非不信任阿姊,只是我生来贱命一条,哪里有什么尊严和秘密?江湖中也无人知晓我的事。我若消失,亦无人知晓。” 他有意将自己贬损得一文不值,秦九叶却觉得那只是一种“油盐不进”的态度。 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必多费唇舌?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竹筐上,总算想起一件正经事来,自顾自地说道。 “这穷得底掉的听风堂虽没多少口粮,倒也不算一无是处。” 秦九叶说罢,走到那竹筐前,从里面散着的几把野菜里挑出几棵来,扔进一旁捣蒜的石碗里捣磨起来。 他有意卖了个惨,女子却似乎根本不买账。 李樵观察着秦九叶,想从对方的行为中分析出些什么,最终却也一无所获。他又冷眼看了一会,终于开口问道。 “这是做什么?” 秦九叶头没抬、手上也没闲着,沾了那碗中的黄绿色汁液、小心涂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是苦荚草。因为长得和一种野菜很像,常常会被当做野菜采下带回来。老唐这几年也是上岁数了,眼神不比当年,也就能挑个我脸上的饼渣了……” 苦荚草?这听起来可和他们先前商量的不太一样。 李樵眯了眯眼睛。 “阿姊是想毒死我吗?” 秦九叶抹完脖子又开始抹手腕,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的情绪变化。 “这才几日,你便将我教你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了?苦荚草没什么毒性,只是尝起来苦辣得厉害。你力气这么大,我总不能次次都任你宰割吧?为了我们日后能和平相处,我只能麻烦些了。一会我会给金宝也分些,就说是驱虫用的,他那身子骨虚得厉害,你可千万不要打他的主意……” 她一边絮叨着,一边继续卖力抹着那淡绿色的汁液。 情绪自眼底散去,李樵又恢复了平常神色。 “阿姊没教过我。若是教过,我一定记得。” 他说罢,不露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她的身形、还有那因为涂了药汁更显菜色的脸,觉得对方这样做也还算合理。 毕竟她那小身板看起来并不够他喝上几回,若是他一不小心把她咬死了,他的解药岂非又没了着落? 至于那年纪轻轻便一身懒肉、走到哪里挺着个小肚子的废柴…… 李樵嫌恶地轻轻皱起眉来。 “阿姊不用忧心旁人,我不会动他的。” 秦九叶瞥他一眼,似乎瞬间便看穿了他的想法,不客气地说道。 “你现在挑肥拣瘦,还不是因为本掌柜自我牺牲、填饱了你?若是晾你一阵子,谁知你会不会见个人就扑倒在地……” 她话音还未落地,却听门口传来“哐当”一声响。 秦九叶回过头去,正见金宝一脸惊恐立在门旁,手中洗漱的木盆正在脚下打转。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 秦九叶回过神来,下意识便要上前几步安慰道。 “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一切都太迟了。 艳书、戏折子看多了的司徒金宝满脑袋乌七八糟的废料,一些猥琐龌龊的想象瞬间如小鸟般在他心底筑了巢,眼下正成群结队地飞出来,绕着他那不大灵光的脑袋转圈圈。 原来江湖中人竟都是如此饥渴难耐么?原来在他还未察觉的时候,他家掌柜和那新来的小白脸已经发展成那种关系了么?原来对方祸害一个人不够,还有可能为祸乡里、逢人便要扑倒在地?! 人心隔肚皮……不,简直就是兽心啊兽心。 他已经忘记了先前对对方的种种成见,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隐忧。他的方二小姐若是再光顾果然居怎么办?他还没向对方表明过心意,可他也并没有做好为此和一只“禽兽”生死搏斗的准备。 在心底无声地天人交战一番,金宝捂着脑袋、跌跌撞撞地逃离了小厨房,任凭秦九叶如何呼喊也没有回头。 而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追出小厨房的女子突然停下脚步,随即警惕地抬头望向前院的方向,似乎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什么。 真是令人有些不安的早晨。 ****** ****** ****** 陆子参负手走进听风堂后院的时候,这四四方方的石头院子里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