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秦九叶开始归纳整理擎羊集上收来的药草,又将那从白浔手中千辛万苦得来的三枚野馥子藏好。在果然居忙前忙后一整天后,她不出意外地失眠了,一直翻腾到后半夜才睡着,早上一睁眼便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可下一刻低头看到地上整理好的药箱,想起那日找上门的“一百两黄金”,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今日便是前往苏府问诊的日子,她这条咸鱼命定翻身的一天。 三两下整理好自己,秦九叶又站到了柴门口。 那日她带李樵出门的时候,对方几乎没让她等、后脚便跟了出来。今日她已站在柴门外整整半柱香了,金宝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废柴从前虽说懒惰,但也没有如此磨蹭过,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她等得心焦,担忧路上耽搁会过了约定的时辰,正要回院里催促,金宝终于扭扭捏捏地走出了柴门。 饶是天已大亮、阳光刺眼,秦九叶还是愣在了原地,随后揉了揉眼。 金宝不知从哪找来一件艳蓝色的小褂子,头发糊了层猪油一般发亮,腰间的带子系得格外紧、在那小肚子上生生勒出几道褶子来,整个人走路间都提着气,好像只要一松懈便会撑断那根腰带。 “怎么一直盯着我瞧?不走了吗?” 对方开口说话了,声音似乎都变了调,有种拿捏过后的做作感。 秦九叶合上了半张的嘴,只觉得额角有根筋在跳。 她在心中飞快盘算了一下让对方进屋换身衣服重新梳头□□费的时间,最后只得压下心头那口气,尽量平和道。 “快些跟上,要迟到了。” 秦九叶说完快步走开,自始至终都不敢回头再看一眼,金宝不疑有他,踮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一阵风吹过,柴门那根快要断掉的木梁上多了个瘦高的身影。 李樵目送那两人走出村口后才翻身下来,安静将柴门关好,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 ****** ****** 苏府坐落在九皋城北地价最贵的玉藻街上,这里截取了黎水的中上游,水清而缓,背靠碎旒山,形似聚宝盆,整块地方横平竖直、没有旁支泄气,可谓城中上风上水的一块宝地。 今日这块宝地上挤满了大半个城的医者,大到绿松堂那年近八十的金针医圣,小到那走街串巷的云游郎中,但凡是有些名气的,都被请来了苏府东侧的迎客门。 若有些阅历的人便能看出,除了前来参与问诊的行医之人,这其中也不乏从外乡赶来大药商,这些常年坐镇帷幄之后的大家主们并不会亲自出马,而是派出各自分堂的坐堂医,其中不少都是当地有名有姓的圣手,甚少走出各自的药堂。 若只是户有些底子的富商人家,断然不会引来这么多同行中人。这便要说到这苏家的老本行。 苏家早年是做药材生意发家的,虽没有发展开设医馆,但养下的药农、牧户、采药人广布各州各地,光是凭借多年积攒下来的采货门路,便能再立足药商老大的位置十年不止。 这样的苏家,既是各方医馆攀结的对象,也是竞争对手的眼中钉。 如今苏府有人生病,苏家自己竟治不好,还如此兴师动众地找人来府上问诊,任谁听了这消息都要生出几分探究之心。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并不只是一次诊金丰厚的问诊。问诊至于,要么想办法与苏家结好、从中分一杯羹,要么趁虚而入、先下手为强,才是正经事。 是以眼下苏府门前虽挤满了马车,熟人同行间互相行礼问好,但现场的气氛却很是有些微妙的。 秦九叶识得其中不少人物,但那些端着架子的名家们显然并不识得她,她也乐得清闲,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着。本以为前日刚见识了那传闻中的白鬼伞,今日或许又要狭路相逢,可瞧了一阵子才发现,对方并没有现身。 细想之下她又有些了然,都说那白鬼伞滕狐乃是少年奇才,自出道之日起身旁便没少过权贵金银,江湖中人更是将他奉为鬼圣手,巴不得与他交好、攀上些关系。 这样的人压根不缺那百两黄金。 即使先前曾代表方外观出现在宝蜃楼,想必也只是借着对方名头去“寻宝”的,搞不好事情出了岔子之后,这层关系便破裂了,那方外观根本压不住他。 白鬼伞不在,她这朵“狗溺苔”不就能支棱起来了? 秦九叶美滋滋地想着,只觉得今日的胜算又多了些。 约定的时辰眼看快到了,那些先前都躲在马车里的正主开始稀稀拉拉走出车来,几个上了岁数的老江湖都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多一句话也不肯说,生怕教苏府的人瞧见了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