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有底气的“猎手”,此时也都藏在黑暗中按兵不动。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那戴着青狐面具、嗓子尖细的唱卖官端着个笨重匣子走上石台。 这一回,不少人都抬起头来。 因为行家都认得,那黑乎乎、没有半点装饰的匣子乃是保存一些特殊货品时才会用上的“黑棺”。这种匣子不透风、不透水、不透光,不论外界如何,内里温度湿度都能保持不变,唯有顶上留了一处琉璃镶嵌的小窗,可以透过那小窗观察匣子里的东西。 果然,下一刻便听那唱卖官报起名来,声音比方才听着都洪亮了不少。 “北地萤火芝,七枚整,重约一两九钱。” 人群中一阵骚动,不少人都跃跃欲试起来。 秦九叶看着那黑匣子不禁一阵眼馋,可眼巴巴看了一阵也只是叹息道。 “萤火芝啊,那可是好东西。” 她身后的少年心思仍在别处,自始至终都没望向过台子一眼。但他并不想女子察觉自己放在别处的心思,遂随口接话应付过去。 “好在哪里?” “好在能赚钱。”秦九叶横他一眼,怪他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萤火芝早年洹河下游一带还能采到不少,如今洹河年年泛滥,这些年便很少见了,只有极北的地方才能寻到些。七枚的话可以制出好几颗枳丹了。枳丹你知道吧?那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方子,在各江湖门派中一直很抢手,我一颗多卖上几两银子也是能出手的。” 少年没说话,秦九叶只当对方年纪小、阅历浅,还没真的见识过这疗伤圣品,又不好意思当面表现出来,心中莫名竟有些怜惜对方。若是她想法子弄到几枚萤火芝,到时候…… 手中油灯一热,秦九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那省吃俭用、拼死拼活挣来的银子可是有数的,买下了萤火芝就别想着野馥子了。 挣钱的渴望在心底叫嚣,秦九叶强将它压了下去,尽量假装不在意的样子。 “虽说如此,但也不是十分难得。这都不是今晚的重点,看个热闹就好。” 确实,这也不是他今晚的重点。 李樵想了想,略微放松了一点身体。人群中已有不少买家摩拳擦掌吹熄了手中油灯,一潭静水如今正要开始掀起波澜,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暗中观察一番,为一会的行动做些准备。 不一会,那石台上已站了十数名买家,在那唱卖官的指引下,一一凑近那黑色匣子查看起来。 与方才不同的是,石台上的烛火被灭了一圈。昏暗中,所有买家用的都是随身特质的照明物件,譬如夜明珠,又或者是装了流萤的琉璃袋子,只借着这些微弱的冷光、踮起脚尖凑近去看,还要顾着自己的衣衫远离那墨池,有几名身形臃肿、年纪稍长的买家只瞧了一会便满头大汗,坚持不住退了下来。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如若仔细观察场下旁观者的神情便能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真的懂得萤火芝的珍贵之处的,又有多少只是听闻、并没有真正研究过。 李樵显然是后者。但他本就对那东西不感兴趣,只因为石台上光线暗了下来,不由自主地将警惕的目光投向那片暗影。 秦九叶就站在他身旁半步远的位置。她看出他的视线落在何处,并不知他心中真正所想,只将他拉近些、压低嗓子道。 “你别觉得奇怪,有些货本来就是要在晚上才能拿出来的。城里宵禁、外面是不可能有了,只能在这楼里见识见识了。” 他看一眼那张近在咫尺的侧脸,不动声色地退开一点。 “为何要在这么黑的地方看货?” 秦九叶没有察觉他的动作,很是有些得意地回答道。 “这萤火芝长在绝对黑暗、滴着浊水的岩洞里,摘下后不仅要保持湿润,还不能见日光,否则便会迅速发白变硬,药性也大大减弱。可这东西的药性却至阳至烈,只需一点便能驱尽寒邪,从前常走夜路的人都喜欢随身带一点,觉得可以无形中为他们指明方向、不再迷路。” 少年本已移开的视线又转回到女子脸上,眼神和语气都有些怪异。 “这世间还有如此奇怪矛盾的东西。” 女子的脸在黑暗挤压下显得更加瘦小了,但那双眼睛却在暗处显得更亮了,像两颗孤独的星子、执拗地闪着光。 “你也觉得奇怪对吧?但这世间生灵、天地万物,有时就是这么怪异奇妙。最光亮的东西往往生长在最黑暗的地方,最贫瘠恶劣的土地上往往能够长出治病救人的良药,而伤人于无形的至毒之物往往看起来并无害处。只是很多人看不透这个道理,既没有意识到抱虎枕蛟、养痈成患的处境,也想不到寻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