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景庭与卢胤跟随郑熙一同前往,进得雅间,两人一怔。 雅间颇大,约莫有卢家包厢三个大,北面临湖,南面靠街。一张硕大的长方席摆放当中,靠西墙有一榻,墙角摆放半人高的梅瓶,插有梅花杏花,墙上有名家字画。靠东则有一案,置有一琴,一位绝色美人正在抚琴。 一人施施然端坐上位,乌发白衣,剑眉凤目,玉面风流,正手臂撑席,手托下颌,看着两人进来,竟是声名显赫的镇北侯杨穆。 坐在他左手席的不知何人,坐在他右手席的却是许家兄弟,今人谓二子芝兰玉树,两位美姬正在给各位斟酒。 景庭猝不及防,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许氏兄弟,曾多次想过见到许临海时,对方会如何说,自己该如何应对,没想到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 看向卢胤,他也一脸惊愕,再看向郑熙,见他面露抱歉之色,哪还有不明白的,连忙镇定心神,与各位行礼后,一番推让后,与卢胤坐在下首。 许临风站起身来,作揖问好,“景庭兄来到京城几日?家中长辈一切可好?” 他出身衰落的书香门第,少年老成,深有谋略,交代的事情办得极好,又写得一手好文章,不仅圣上东宫嘉许,在读书人心目中也声望颇高。 虽多年不回家乡,但在临安人眼里,厉家覆灭后,他是最有前途的当朝重臣,也是临安的重要依靠。 后来想想,许临风在厉家叛乱中从始至终没有露过面讲过话,但江南如此快速相对平静地渡过动乱,如今花红柳绿,人间太平,他起到何作用让人深思。 见他执礼甚恭,景庭连忙收敛心神,郑重鞠躬回礼,“承许大人安,刚来没几日,家中一切均安好。” 许临风见景庭如此客气疏离,看了一眼充满期许的许临海,微笑道:“许高两家有姻亲之好,景庭兄不必客气,唤我子简便好。” 景庭顿了一下,神色颇尴尬,许高两家现在还算有姻亲吗?只是现在也不是澄清的时候,只得顺着他的话道:“子简兄安好。” 许临海早站起身来,走到景庭近前,行礼道:“景庭兄,子斐这厢有礼了。” 景庭也连忙回礼。 许临风问道:“景庭兄此次来上京,是来办事?” “家中女眷前来上京探亲,我护送她们过来。”饶是景庭见多识广,面对他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许大人,今日我们就在仙品居为表哥表妹一行几人接风洗尘。”卢胤应和道。 许临海轻笑出声,“如此说来,二小姐现在就在仙品居!我记得去年在临安见到她时还是九月份,一晃半年过去了。”他似乎颇为怀念,然后转向郑熙,“世子,这牛肉不错,你送几盘过去给几位小姐!” 杨穆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家这一来一往,出声道:“有了好肉,怎可少了好酒,把我带来的陈年葡萄酒也送两瓶过去。” 郑熙一怔,立马吩咐小厮去办。镇北侯长途跋涉,带回来的美酒为当地部族首领所送,数量稀少,几瓶送给圣上东宫,剩下数瓶用于今日宴席,珍贵无比。 “北方与南方气候与饮食均大不同,可否习惯?”许临海问道。 “还好,虽然天气寒冷干燥,饮食也以肉食居多,但倒也慢慢习惯,无甚不适。” 坐在杨穆左手席那人开口打趣道:“子斐,人家姑娘已经追到京城了,看来是怕你在京城让人把魂给勾走了。” 说话这人约莫三十出头,面色黝黑,身材略胖,笑容憨态可掬,景庭心中“咯噔”一声。“活财神”李璀,与杨穆、许临风并称为东宫三子,浙江知州李璨的兄长。有些商人家里除了供奉财神赵公明外,还供奉此人。 “景庭兄,你可别听活财神胡说八道,我可未做什么逾矩之事。”许临海连忙解释道。 李璀促狭道:“子简,我看子斐恨不得现在就跑去见高家姑娘,你们许家不如早点把婚事办了,也好解二人相思之苦。” 众人顿时发出一阵笑声,景庭与卢胤两人交换了下眼神。许临海谈起景雅,语气亲昵,这哪有半分要退婚的意思,更没想到别人竟然认为景雅此次来上京是为了追许临海而来,又无法解释,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许临海面对众人哄笑并不在意,对着李璀道:“财神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诗三百,一语以蔽之,思无邪,我思念未婚妻发乎情止乎礼!”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们读书人。郎才女貌,琴瑟和鸣,我就先祝贺,等喝完子简的喜酒,我就等着喝你的。” 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许家已想着要早日完婚,景庭心下着急,想着要尽快和许家兄弟提退婚一事。 可席中许临海狂简自如,斐然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