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庭琳大怒,四下环顾,原野黑暗,哪还有薛白的身影 “袁履谦呢?!”
“袁长史也受伤了…”
袁履谦在遇劫之初,腿上就中了一箭,摔在地上不能动弹。当时卢子期见有敌来,亲自率人杀了过去,没奔几步,“轰”的一声就被炸飞了,而袁履谦没能上前,手臂也被波及血肉模糊。
“薛白呢?”
“当时太黑、太混乱,没能看清。”袁履谦道:“或被炸死了,或被劫走了。”
田庭琳又接连问了几个士卒,事情经过大概确是如此,但却没人留意到当时薛白如何了,那天雷地火在黑暗中一爆开,谁还有光思管别人?
“散出去追!”
天光渐亮,真定城又度过了动荡不安的一夜。
邓四娘一整夜都是缩在城墙下的草棚里睡的,夜里听到城门处的呼喝声几乎就没断过,像是在搜捕什么人。
“报!将军,我们查到薛白带了几个女眷在太守府。”
“人呢?”
“不见了…”
邓四娘有时听,有时没听,心里只想着要早点回到村子里找到五娃。
她们这些人被带到真定城以后,已不像是在兵营的时候被当成俘虏,只是大家都不逃,这兵荒马乱的时节,没有人有勇气再到城外,生怕又要遇到那些贼兵,下场一定不会好。
邓四娘毫不怕死,眼看着那些贼兵因为搜捕而变得混乱,以如厕的借口走进了小树林,四下一看,往西面窜去。
她不敢走官道,只好在灌木、荆棘中穿行,身上很快便被划得血肉淋漓,但她更在意的是五娃在水缸里闷不闷、饿不饿。
走了小半日,快马不停从旁边的道路上奔过,忽然有人喝道:“什么人?!”
“嗖”的几声,有箭矢向树林里射来,那是一队贼兵策马来了,嚷道:“快报将军,发现薛白了。”
邓四娘蹲在地上,暗骂这些贼兵真是蠢,可他们还是劈砍着灌木向她走了过来。
“在这!”
两个士卒冲了进来,摁住了她。
“不会是这狗娘们,他的女眷别说有多白净了,和天仙一般。”
“啖狗肠,杀了吧。”
其中一人粗暴地捏住邓四娘的脸,看她的牙口,之后勃然大怒。
“噗。”
一支利箭射穿了这人的脖子。
同时,有个大汉扑了过来,挥刀,斩杀了另一人,动作利落,不等邓四娘反应过来,血已洒了她一身。
她当即往灌木丛中一缩,手脚并用爬得远些,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往外瞧去,便见到厮杀的场面。但这次吃亏的却是那些贼兵,他们被一伙人包围着,一个个被杀死,剩下几人便开始求饶。
“薛太守,我们没想造反,实在是被逼的啊。”
“你们也知自己是造反。”
“噗噗噗…”
地上又多了些尸体。
邓四娘目光看去,只见那个被唤作“薛太守”的是个年轻人,英俊得分外引人注目。比起那袁长史的妥协,薛太守是杀贼兵的那个。
仓促之间留下了这个印象,她不敢停留,继续往山林里窜去,奔向南白村。
远处有哨声响起,同时有了越来越多的呼喝声。
“在那里!”
“包围他!”
正午时分。
叛军先锋大营,田承嗣的大旗依旧高高插在那里飘扬着。一道道炊烟从营地里腾起。
原本,田承嗣已下令三更造饭、五更起行,但因薛白的逃窜,他又耽误了一天。
若在这之前,他很难想像一万兵马会因为一个人而滞留。可昨夜的天雷地火使他折损了一员大将,再加上薛白其人给他带来的心理压力,若没找到薛白,他有种如鲠在喉之感,不敢直接前往洛阳。
那就晚一天吧,今日之内,必将捉住这只老鼠。
午膳被端了上来,是一盆狗肉,摆在田承嗣的案头,他却没有享用,目光已经紧紧盯着地图。
已经确认过了,薛白必然向西逃窜,意图穿过井陉回到太原。原因非常多,比如滹沱河已经被封锁了,比如太原是重中之重,比如薛白早在土门关有所布置。
好在,有一点薛白没有想到,就是田承嗣已经派吴希光先去了土门关,正好封锁了薛白西进的道路。
此时薛白再想要渡过滹沱河已经不可能了。
果然。
“报,将军,已经找到了薛白,就在南白村附近。”
“再带两队人去包围,不要急,切记不可让他突围了。”
“喏!”
田承嗣是以丰富的战场经验来围堵薛白的,杀鸡用牛刀,怎么可能失手?
他这才放心下来,捧起狗肉,大口地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