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士卒们被吓得脸色煞白,只好纷纷拿起了刀。
“不要!”邓四娘大喊道:“别杀我的孩子!”
再声嘶力竭地喊叫都没有用,一具具尸体倒了下去,很快便轮到了她的孩子。
“别!”
“庞小二,动手!”
“别!求你,求伱!”
邓四娘死死盯着那个执刀的士卒,拼命哀求着。
庞小二还很年轻,才十八岁左右的模样,与她弟弟差不多大,他浑身都在哆嗦着,双眼呆滞,嘴唇发白,执刀对着面前的孩子良久,转头道:“将军,求你…”
卢将军没说话,冰冷的目光一转,已有士卒执着刀要向庞小二劈去。
“啊!”
一声吼叫,庞小二动了手。
邓四娘永远记得这个瞬间,她看到她的两个孩子倒了下去,看到凶手一张年轻的、恐惧的、挣扎的脸,无比的清晰。
“呕。”
庞小二杀了人,丢掉了刀,趴在地上呕吐了起来。
邓四娘发出母狼一般的怒吼,脑袋上立即挨了重重一下。
“狗娘们,吵没完了。”
有士卒过来,手中刀把狠狠地砸下,邓四娘心怀死志,用力咬住他的小腿,拼了命地要用力啃咬下一块肉来。
“啊!啊!杀了她!杀了她!”
又是一声重响,邓四娘连人带牙被砸到一旁,她还要扑上求死,忽然“咚”地一声,有鼓声传来。
卢子期听着鼓声,看了眼大帐方向,转头又望向了真定城,只见城门的旗帜正在缓缓降下。
“果然降了。”
他讥笑一声,心里有数,大步向大帐走去,果然见到了一众常山郡的官员正列队在帐前。
田承嗣大笑着从大帐中迎了出来。
“哈哈哈,袁长史,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袁履谦有些走神,没有回答,他看着卢子期身上的血迹,憔悴的脸上浮起了悲恸之色。
“袁长史?”田承嗣又问了一句,有些不高兴了。
袁履谦这才回过神来,只觉满口发苦,应道:“田将军愈发神武了,不知此番前来,何事?”
“奉旨讨贼。”田承嗣见他还在打官腔,语气转冷,道:“袁长史射杀了我的亲兵,难道没听到他宣旨吗?”
袁履谦心中一凛,意识到反贼跋扈,以前官场那一套不管用了,打起精神应付。
他眼中的悲苦之色未收,脸上故意摆出惊恐之态,道:“下官绝无这种胆量,是薛白亲手射杀了贵使。”
“他人在何处?”
袁履谦连忙正色,道:“下官听闻将军讨逆路过真定,当时便下令要开城门,薛白几番阻挠,下官遂将他押入牢中。”
如今依附叛军的有两种,一种是“相信”安禄山奉旨讨逆,一种是直接承认造反、拥戴东平郡王。后者当然比前者要来的坦城。
田承嗣见袁履谦还在装模作样地“讨逆”,显然是有所保留,遂冷哼一声,道:“杨国忠大逆不道,挟持圣人,祸乱社稷,薛白亦是帮凶,拿下了他,袁长史大功一件。”
“谢将军。”
“入城吧。”
“喏。”
袁履谦身为一方大员,很恭敬地领了命令,须臾却又沉吟道:“大军南下讨逆,常山郡自当提供粮草,那些百姓,是否可以放了?”
卢子期在旁边听了,上前两步,凑在田承嗣耳边,低声道:“士气还未完全提起来。”
“不急,先取洛阳。”
地上的尸体已经被搬走,血迹已经渗入了黄土。
已经造成的伤害却不会被抹掉。
袁履谦叹了一口气,目光看向他救出的俘虏们,妇人们衣衫不整,露着一双双腿,他心中却无半点涟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是哪个村的?”
邓四娘正躺在血泊里发呆,以空洞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老官员,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畏惧。
过去,官员们在她眼里有着高高在上的威严,今日已经完全破碎掉了。
“你可还有亲人?”袁履谦又问道。
邓四娘于是想到了藏在水缸里的五娃,她下意识便想请眼前的官员救救她的孩子。
恰此时,卢子期走了过来,一边剔着牙,一边笑道:“袁长史,走吧。”
“卢将军请。”
邓四娘于是看到了袁履谦对卢子期赔笑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便咽了回去,但心中却有了求生的意志。
她得活着,回去找到五娃。
队伍入城。
卢子期目光扫过真定城中的街巷,带着些残忍之色。
他其实并不希望袁履谦这么快就投降,最好再负隅顽抗一天,他有自信能够破城,到时自可任他率部奸淫掳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