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环素来娇贵,这一摔,便像一颗洁白晶莹的鸡蛋摔在满是烟灰的断瓦残垣里,还弹了两下。
她疼得眼里落出泪来,但听得周围动静,强忍着没有再哭出声。
换作旁的妃嫔公主,受不得一点苦,此时干脆亮明身份,早点被救出去罢了。她却是握住薛白伸来的手,在他的搀扶下勉力起来,低下头,缩着身子,不让人看出她的身段。
“你们没事吧?”一个金吾卫举着火把靠近了。
“没事。”薛白道,“找贵妃要紧。”
“连灯笼都不提,你们怎么找?”
忽然,杨玉环感到薛白在她右脸上摸了一把。
之后又摸了一把左脸。
她愣了愣,明白了他是在做什么,遂也抬起手来在他脸上抹了两下,将手上的焦黑的灰烬全抹在他脸上。
下一刻,火光已照亮了两个,那金吾卫走到了他们身后。
薛白坦然回过头去,道:“怕再烧起来,不敢举火。”
“不照个亮,能找到什么,拿着吧。”
那金吾卫把手里的火把递给了薛白,之后转身就走了。
此举,反而让薛白与杨玉环都错愕了一下,同时笑了笑。
“他人还挺好的。”杨玉环小声道,“就是吓了我一跳。”
“地上有阴火,小心被烫。”
“是有些烫。”
“被烫到了?哪里?”
杨玉环抬眼瞥了薛白一眼,没有回答。
她那样摔坐在梁木上,还能是哪里被烫到了。
之后的路,薛白都是挽着她走,有些像是当时在华清宫遇刺逃难,但没那么紧迫。
断瓦残垣废墟并不好走,他有了更多时间感受手掌里握着的光滑细腻…
“阿姐。”
薛白松开手,颇正经地低声唤道。
杨玉环问道:“怎么了?”
“到了。”
他们已走进一个客院,墙上的藤都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屋舍也已经倒了。
院中有一口井,也被火势波及到了,井辘轳都被烧成炭了,留下黑乎乎的石头。
薛白走过去,探头看了一眼,将火把丢了进去。
亮光落到井底,没有灭,可以看到这井不算深,里面的井水已经枯了,长满了青苔。
“我要下去吗?”杨玉环问道。
“是。”
“我下不去。”
薛白道:“我带了绳索,你下去之后,我把绳索拿走。等被救出来,伱便说下去避火时绳子还在,后来被烧毁了,因此你上不去。”
“好。”
“你躲在井底,被熏晕了,因此最初没被找到。”
薛白说着,拿下腰间挂着的一圈绳索,将院中的石墩摆到井边。
他忙这些的时候,杨玉环就看着,待他忙完,她还是道:“我下不去。”
“我先下去接你。”薛白道。
杨玉环这才点头,之后又道:“每回碰上你,都是遭这种罪。”
她说的是上次在骊山也是翻山越岭。
“我是灾星。”
“对,谁说只有女人是祸水。”
“我是祸害。”
薛白随口应着,从怀里拿出两条帕子,拉过杨玉环的手,替她将帕子包上。免得她细皮嫩肉的,握不住绳索。
之后,他先捉住绳索往下攀。
他留意到自己踩在井壁被烤干的青苔上,留下了脚印,遂又将脚印一股脑地磨掉,由此弄得到处都是灰。
“咳咳。”
克制地咳了两下,他跳下井底,抬起头,向上方道:“下来吧。”
周围都是回声,有种动静很大的感觉。
“那我来了?”
杨玉环跳舞时轻盈,做这些事却很笨拙,趴在井边拿起绳索晃动了几下,方才开始往下爬。
才爬了几步,她便卡在了那儿不动。
“怎么了?”
杨玉环带着些许的哭腔,应道:“捉不住了。”
“那你拉着绳索滑下来吧。”
薛白说的容易,杨玉环做起来却难,她不敢真松了手往下滑,又做不到双手轮替着捉着绳索往下爬,笨拙地在那晃了好久,但慢慢地,竟还是让她挪下来了不少。
“真捉不住了!”她的哭腔愈重。
“差不多了,下来吧。”
薛白眼看她要掉下来,过去扶了一把。
柔软入怀,两人摔在地上。
火把还没有灭,烤着井底的苔藓,冒着一股烟气。
过了片刻,杨玉环喘了两口气,撑起身来,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
薛白起身,拾起火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