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我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姜浩隔着镜片都能看到杨建的瞳孔地震,被他一脸紧张的严肃表情,逗得直乐。 杨建松了口气,抬手削了姜浩的后脑勺一巴掌,警告他严肃点。他将仓鼠重新放回到透明盒子里,转身走向告别室。 姜浩捂着脑袋看着鲜花铺好的遗体台,觉得有点可惜,于是将盒子拿过来,放到了铺好的花丛中央。 告别室内,《大悲咒》的旋律轻轻地飘荡在空气中,却没能给身处其中的人带来内心的平静,此刻整个空间里弥漫着令人紧张的硝烟味。 “你还没结婚,这孩子生下来,你以后怎么办,街坊邻居的吐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我不怕!” “你!你是要把我们老两口气死吗?”光头大叔被气得手发抖。 “这是我的人生,我承担得起。孩子我也养得起!” “你!” 杨建敲门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三人分别坐在屋子的两个角落,光头大叔和老婆坐在一起,老婆一手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正在给他拍背顺气。汪雨菲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坐在对面。他们陷入了一场无声的僵持之中。 “抱歉打扰了,汪女士,你们得出来看一下。” “是弄好了吗?”汪雨菲有点无措地站起身。 “还是先出来看看吧。”杨建说完将门完全打开,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汪雨菲见杨建欲言又止,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事情,但又猜不出是什么,于是她走出告别室,然后就看到了奇迹的一幕:遗体台上,向日葵花丛的正中央,仓鼠滚滚正在盒子里活蹦乱跳。她惊讶地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看向杨建。父母跟在她身后出来,也被眼前这番景象震惊地长大了嘴巴。 “嚯!活了?!!”光头大叔再次发出惊叹。 杨建朝汪雨菲点点头,开始为她解释:“仓鼠确实会出现假死的现象,一般是在受到惊吓或生命威胁的时候,采取的一种自保手段。”杨建之前做宠物医生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只是刚才突然想起来了。那些被尘封的记忆,明明才过了一年多,却仿佛是发生在上辈子般遥远。 汪雨菲走向放着仓鼠滚滚的遗体台,突然眼泪就簌簌落了下来。从进门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情绪释放,之前都是一脸麻木的平静。她走到滚滚面前后,伸出手扶住了遗体台,整个人顺着台子慢慢蹲了下去,开始失声痛哭起来。 站在汪雨菲身后不远处的母亲,也早已泪流满面,赶忙跑过去给她轻拍后背顺气。父亲眼里虽然有泪光,但他脸上表现出来的更多是生气,他重重叹了口气,背着手出去了。 杨建敲了两下桌面提醒姜浩一起出去,给母女两一点情绪释放的时间和空间。姜浩赶紧跟上离开。 三人前后脚出了遗体清理室,来到院子里。光头大叔依然背着手,站在小花园边上,看着一地枯黄破败的花草出神。这花园是杨建当初特意设计留出来的,起初他种了很多妻子生前喜欢摆弄的花花草草,无奈花苗、种子一茬一茬地换,没有一个他能养活的。最后他不得不放弃,这个花园就此荒废了,慢慢地杂草丛生,一片破败景象。 杨建走过去给光头大叔递烟,被对方抬手拒绝。他就坐到旁边的石桌前,自顾自地点燃了手里的烟。这石桌面上特意画了象棋盘,如今也被厚厚的灰尘遮得看不太清楚。 姜浩从会客大厅出来,拿着今天带回来的帆布包和一块打湿的抹布,他先擦干净了自己要坐的石墩子,又把杨建赶起来,擦了他坐过的那个石墩子,然后将石桌表面擦干净,这才坐下。姜浩把帆布包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想看看有没有能直接联系上对方的信息。包里只有一个钱包和一本未拆封的蓝色封面的书。钱包里面有一张身份证和一堆VIP卡,姜浩拿起书前后翻转着看了看,就重新放回到了桌上。 杨建叼着烟扭头看到桌上那本《天蓝色的彼岸》,愣了一下。他伸手拿起书,轻轻地抚摸着封面,像是在看一件珍贵的物件。随后他放下书,仿佛突然做了某种决定,再次起身去跟光头大叔搭话。 “您坐那喝点水吧,给她一点时间。” 光头大叔抬眼看了杨建一眼,沉默着来到石桌旁坐下。杨建走到姜浩身边踢了他一脚,姜浩赶忙将桌上的东西收回到帆布包里,拿回到自己的卧室。 待到杨建在姜浩刚才的位置坐下,光头大叔朝他伸出两根手指,杨建立刻递上烟和火。光头大叔狠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良久,他开口问:“这店开多久了?” “快一年了。” “你说,死了宠物和死了亲人有什么不一样?”光头大叔抬头看着天,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杨建没料到对方会问他这样的问题,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认真思考过后,悠悠地说道:“其实没什么区别。有些宠物像朋友、有些像伴侣、有些像孩子、有些像祖宗,不管是失去宠物还是亲人,情感上的失去感应该都差不多。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因为有不舍、有遗憾、又因为对死亡无能为力。” 光头大叔收回目光,转头定定地看着杨建,良久,认同地点了点头。 “其实那些活下来的人,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希望才能继续独自走下去。”杨建盯着地面,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光头大叔闻言,又狠吸了一口烟,他的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松动了。 这时候,突然从告别室里传来一声汪雨菲的哭嚎,声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