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没想到今天会有客人。 工作室从开业那天起,生意一直冷冷清清,再加上他经营不善,如今越发惨淡。如果不是房东张阿姨人太好,早就倒闭了。张阿姨从第一次见面洽谈租约时,就对杨建要做的这个工作室表现出异常的热情和支持,不仅嘴上赞赏他是在积善行德,行动上更是直接免了他三年房租。 杨建对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总是抱着警惕心理,但具体原因张阿姨也不愿意透露。杨建对此衡量再三,觉得自己确实一无所有,没啥好失去的,就只当是自己运气好,便没再细究,安心签了合同。如今快一年了,也没出现过什么纠纷,一直相安无事。 摊上这种好事,别人求神拜佛都来不及,可杨建如今却一心求死。每个人都有自己要面对的困境,抗住了、走出来,又是一条好汉,但有些人一旦走进死胡同,就很难再找到出路。 杨建戴着墨镜来到会客大厅时,年轻女士正将填好的表格递给姜浩。众人齐刷刷的目光看得他有点无所适从,走起路来逐渐同手同脚。姜浩失笑着赶忙开始打圆场:“这是我们老板,杨建,杨老师。” “盲人?做殡葬?给这老鼠?”那位光头大叔突然开口,嗓子里感觉有痰没清干净。 姜浩憋笑,虽然这老头挺招人烦的,但这句话说得倒是很合他的胃口。他对杨建到哪都带个墨镜这个行为真的忍了很久。 杨建没有理会对方的调侃,从姜浩手里接过表格,径直走到年轻女士面前,拉过凳子坐下,认真看了起来。 姜浩为了不让客户误会,悄悄走到一脸不满的光头大叔身后解释:“他眼睛受过伤,怕光。” “汪雨菲女士,仓鼠叫滚滚,这些资料您都看了吧,套餐准备选哪一款?” 杨建开始跟汪女士对接具体的殡葬流程,但对方看上去很纠结,好像很难下决定。 “您这边还有什么疑问的话,都可以说出来。” 对方只是平静地沉默着。 “这有啥好想的,别墨迹了!”光头大叔急躁地催促道。 “这个套餐我没太看懂,能再具体给我介绍一下吗?” “这我小学没毕业都能看懂,你一个大学老师看不懂?”光头大叔急躁地站了起来。旁边年长的女士拉了拉他的衣服,他才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下。 杨建内心泛起疑惑,宣传册上的套餐介绍写的非常简洁明了,不可能看不懂。汪女士的慢条斯理,跟旁边急躁的光头大叔形成了鲜明对比。杨建猜测,她应该是在拖延时间。虽然不知道她的具体意图,但杨建决定配合她:“哦,这个之前也有顾客反映过,确实有些地方会有疑惑。” 姜浩眼睁睁看着杨建在那里满嘴跑火车,也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简单来说就是三个套餐,一个最基础的,一个中档,一个高档。除了第一个,其他都是在完成最基础流程的前提下,去选定不同的服务所多出来的费用,包括骨灰盒的材质、遗体台布置道具的选择、是否需要后续的骨灰寄存这些。您就根据自己的需求选就好了。” 接着杨建故意将骨灰盒都有哪些材质,遗体抬布置的道具都有哪些选择,一件一件具体地给她讲了一遍,时间缓缓流逝,外面的天突然阴了下来。 最终,汪女士选择了最高档的套餐,并嘱咐杨建希望所有的流程要很认真地做好。光头大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立难安,不时发出不耐烦的叹气声和啧啧声。 选定套餐之后,杨建带着他们出了大厅,来到遗体整理室。汪女士选了向日葵的鲜花,纯白色的羽毛垫子以及奶黄色的小盖毯做装饰。之后,杨建又带他们去参观了两间告别室。 两个房间紧挨着,内部是完全一样的格局,只是装饰不同。中式房间正中间摆了一尊佛像,用黄色的绸布做了背景,两边放着一些绿植,天花板上画着宇宙星空。西式房间正中间摆了一个大大的十字架,用白色蕾丝和假花做了背景装点,吊顶做了星空灯海。两个房间靠墙的地方都摆着带棉垫的长椅,供顾客休息和做最后的告别。 汪女士还是跟之前一样,磨蹭着、犹豫着,还是在光头大叔的不断催促下才选了中式告别室。杨建安排他们在告别室坐下,打开音响,佛教的音乐轻柔地飘荡在整个房间。随后他关门出来和姜浩一起布置遗体台。 两人并排而立,姜浩负责遗体台的装饰,杨建负责仓鼠的遗体清理。他戴上一次性手套,打开盒子,轻轻地将仓鼠拿出来放在提前铺好的纸垫上,用消毒湿巾开始为它慢慢地擦拭遗体。 “什么情况?那男的跟那女的是她父母吧?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要不咱报警吧!” “做你的事。”杨建低声制止了姜浩的天马行空。 姜浩看着杨建戴着墨镜做遗体清洁,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老大,你能看清吗?” 杨建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矛头转向了他:“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家里有急事?” “啊?哦、哦,这个,我那是因为······害,别提了!我今天遇到抢劫了。”姜浩被杨建打了个措不及防,赶紧给自己找补。幸亏反应够快,否则就得露馅儿了。 杨建惊讶抬头。姜浩连忙摆手解释抢的不是他,然后一边收拾手上的活计,一边口若悬河起来:“大妈一声尖叫,我耳膜差点给震碎了,这时候突然出现一美女,长得那真叫一个漂亮。她就这么把包往我怀里一塞,拎着裙子‘啪’地一下就冲出去了。我一点没夸张,真的!就跟那离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