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房间少,实习学生多,本来该住两人的标间被塞进了四个人。除了陆海晨,屋里还住着同班同学汤亮、邢涛和牛少波。
牛少波外号小湖南,今年签约广州番禹船厂。汤亮签了华南国际,也是位于广州的一家特大型国企。邢涛因为留过一级,成绩不太好,签了江苏亚威重工有限公司。
虽说亚威重工是一家民企,但它是经国家发改委审批的大型海洋装备制造企业,是JS省“十一五”规划中的重点建设工程项目,现在正处于强势发展时期,相对优厚的待遇吸引了不少船舶专业的毕业生,所以邢涛的工作还是很不错的。
屋里只有两张单人床,船厂招待所给每个房间增配了两张厚厚的单人床垫,铺在地板上供人睡觉。陆海晨自告奋勇睡床垫。汤亮往床垫上一躺,又软又舒服,感觉不错,也要求睡在地上。这样,邢涛和小湖南两个人睡在床上。
汤亮环顾了一下屋里,笑道:“这屋子多宽敞啊,除了两张单人床,地上居然还能再铺开两张床垫。”
小湖南将窗户拉开,南方特有的湿润空气吹了进来。尽管此时已近十二月底,但江南的小风一吹,竟让人有夏日的凉爽之感。
小湖南操着常德普通话道:“嗯,屋里还有电视、空调、独立卫浴,比大连实习的破宿舍强多了!”
陆海晨呆呆地看着房间内的陈设,心想:“要是有一个独立的书房就更好了!”
此时,杜辉推门进来:“你们想吃饭可以到宁北船厂的食堂去。”
“食堂在哪?”汤亮问道。
“就在对面,现在跟我走就行。”杜辉道。
大家这才感觉到肚子饿了,于是四个人起身跟着杜辉一起往食堂走。
五个人买了饭票排着队等着打饭。周围全是头戴安全帽、腰系安全带的船厂外包工——有的穿着专门的工作服,有的却穿着牛仔服,但无一例外,他们的衣服都是脏兮兮、油腻腻的。
食堂里的人太多了,陆海晨所在的长龙半天才往前挪动了一小点。杜辉等四个人倒觉得无所谓,兴致勃勃地胡吹乱侃,陆海晨却心急如焚,要知道现在的一分钟,比央视新闻联播结束后的黄金广告时间的一分钟还宝贵。虽然他身处江南一隅,却“心系天下”,惦记着他的竞争对手们——这些人现在一定在祖国的某个角落里奋笔疾书、挑灯夜读,抓紧时间做着最后冲刺。
队伍停滞不动了。
排队的工人们有些骚乱,纷纷踮起脚向前张望,原来前面吵了起来——一名打饭的工人和卖饭的女人因为打卡起了争执。
像陆海晨这样的外来人员,打饭前先买饭票,用饭票打饭。外包工都办了食堂的饭卡,打饭都是刷卡。
吵架的工人要买九份,全部打包带走。由于人多量大,为了节省时间,打饭的女人一边打包一边听着工人刷卡的声音。
当工人刷完卡打算拿饭时,却被打饭的告知他少刷了一下卡,需要再补一下。工人坚持说刷了九下,卖饭的坚持说是八下,两个人就吵吵起来了。
只听工人大声喊道:“我一个月挣五六千,就差那八块钱啊?我就是打了九下,你光顾着装饭了,是你记错了!”
卖饭的女人把脑门上垂下来的头发往后一捋,双手叉腰喊道:“我干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在钱上出过错,你就是少打了一下!”
紧接着,她冷笑一声道:“挣五六千就了不起了?有能耐上大饭店吃去,别来这儿呀!”
那工人的脸“唰”地红了。他咬了咬牙,掏出饭卡,在卡机上又刷了一下,然后从窗台上一把拽过装盒饭的大塑料袋,悻悻道:“多刷一次就多刷一次,有什么了不起!懒得跟你们这些服务员一般见识!”
就在他转身要走时,卖饭女人的一句话彻底激怒了他:“苏北狗!”
卖饭女人在争吵时听出了工人的口音。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有着强烈的穿透力。
“你内娘了个比的再说一遍!”
那工人先把盒饭稳妥地放到附近的一张桌子上,紧接着冲到窗台前,半个身子探进窗户,指着卖饭女人的鼻尖破口大骂起来。几个工友见状赶紧上前劝架。
那女人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惊魂甫定,见有人拉着他,便站直了身子开始和他对骂。
队伍开始乱了,不少工人在一旁嬉皮笑脸地看热闹。
站在人群后面的杜辉笑着说道:“我还以为要冲进去干仗呢,原来只是骂!咳!要是在俺们东北,对骂从来不超过三句,就是一个字,干!”
小湖南斜着眼看着杜辉,道:“意思是哪怕对方是女人,也要开干呗?”
杜辉道:“那倒不是。最起码哥们从来不打女人!”
就在众人围着看热闹,叽叽喳喳不停的时候,陆海晨径直离开了食堂,他现在可耽误不起。他在附近转悠了十分钟,愣是没找到一家饭店。无奈之下,他只好到门口的超市买了桶康师傅、一包榨菜,回招待所吃泡面去了。
从此往后,一直到离开宁北,陆海晨的午饭一直是泡面,只有晚上才能像样吃一顿。因为每天上午学生们得在船厂上课,一直上到中午,而中午正好船厂下班,食堂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