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心安理得花他人之财。 见财忘义的财也好,仗义疏财的财也好,但凡能称得上财的,肯定不是小数目。 我的生活费确切说叫饭费,用来吃饭尚够,再购置体育用品,难免难为吃喝。 糖果目不忍视,翻箱刨出积攒了十几个生日和春节的存钱罐,倾罐相助。 倾罐不算完,还要解囊,把自己买衣服的钱,给我换一双篮球鞋。 送鞋的人不多,鞋常被迷信成“邪”。可一旦有人送鞋,便说明与你近到咫尺,不分了彼此。给你买鞋就如给自己买鞋,自己送自己当然不能与迷信挂钩喽。 糖果问我穿几号,口气像饭后遇见熟人问吃了吗一样。我希望是面面俱到得寒暄,谁知道有“没吃陪你再吃一顿也要请你”的真诚。 “什么几号,几号电池,还是今天几号。”我打起马虎眼。 秉着事无巨细的态度,糖果进一步追问,而我继续南辕北辙。 “姚明是11号。” “我问鞋子。” “3XL。” “最后一遍!鞋子多大码,喜欢什么颜色。”随后摩拳擦掌热身独门武学。 我马上知趣,摆出好汉饶命的架势:“不要买啊,我有,不要浪费钱啊……44码,别买错了,谢谢。” 至此第一双AND1球鞋鞍前马后,追随至今。只是那时候,我只知道,她一日两餐是为了减肥,而不是为了攒钱。 唯你两全,慰我心安。我懂,只限于懂,她懂,不止于懂。她赋予了每一个凭爱衍生的关怀,触手可及的灵魂,让浮光掠影般的懂得,沉淀得有模有样。就好比我是天气预报的雨,不一定下。她是天气预报的风,或拂面或呼啸,但一定来。 第一次拥抱。 教学楼最高五层,五层往上走也有楼梯,楼梯尽头是道门,挂着沉重的大锁,上面厚厚的铁锈,厚到有钥匙也难打开。 可能有很多比这里更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但第一次逛到这里,糖果便直接坐下来说喜欢,说门为路的终点,等我们攒够能量打开门,门后一定有光,有鲜花簇拥,有热泪流淌,有敲着钟声的礼堂。 糖果煽的情,和我憧的憬,不谋而合。我张开臂膀,她顺势钻进怀里。 拥抱不是抱,有拥才有抱。我把她拥在怀里,时而摸摸头,时而揉揉脸。 “我没有抱枕,也没用过靠枕,所以猝不及防,一下子上了抱的瘾,中了抱你的毒。”凭着这个借口,在之后数不清的课间,我们把毒和瘾埋入骨髓,直至无药可救,也无路可退。 这应该是爱情的样子吗?爱情本就该这个样子吗?来不及瞻前顾后,便以最平淡无奇的形态融入天性。 天性地顽固远远凌驾于瘾和毒之上。就好比猫吃鱼狗吃肉,试图让兔子不啃胡萝卜,啃骨头一样,亘古难改。 我无需改变,只要糖果还在,天性总能轻而易举获取,而糖果凭什么会不在呢。我就像在大海面前怀疑自己怎么会渴死一样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