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朗不欲说起这些,偏过眸便要转移话题。
牧民择草而居,哪里有水源和草地,便在哪里扎营。
如今天色已晚,牧民们已经忙着把牛羊赶进圈里。青壮吆喝着不知名的调子。
残阳如血。
大地猛的颤动。
熟悉行军打仗的人会知道,这是马蹄踏出的声响。
哥舒朗脸色猛的一沉,攥紧秦楚人的手,嗓音微冷:“楚人,将幕离戴好。”
秦楚人虽茫然,却也依言遮住了脸庞。然后哥舒朗面色如常,甚至带上了些惶恐不安,凑上去和同样不知所措的牧民们一起。
“老汉,这是发生了什么?”
老牧民也是脸色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不妨事的,应该是……”
“是摄政王殿下!摄政王殿下来了!”
青壮看清了远远那队兵马的领头人,以及那迎风飒飒的衍字王旗,不由欢呼出声。
摄政王孟衍,不仅是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也是无数少年人仰慕的英雄。在尚武的塞外更是如此。
秦楚人心头猛震,下意识的抬头去看那个方向,手却被身旁的哥舒朗紧紧握住。
她回头,看到哥舒朗的目光受伤而愤怒,像被人抛弃
了一般……
便想起了自个儿现在的身份。
悻悻的撇了撇嘴,收回了目光。
就算为了自个儿的小命,现在也不是和孟衍相认的好时机。
但孟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哥舒朗与她一样疑惑着,便问了老牧民,那老牧民乐呵呵道:“突厥人残暴嗜血,这一块又没有军队驻扎,王爷体恤咱们,时常会来瞧瞧,即是震慑突厥人,让咱们安全。也是为了让突厥细作不会从这里逃出去。”
明晃晃一个突厥二号掌权人站在这里,若有所思的低了头,轻声道:“多谢。”
秦楚人颇为担忧,这要是让孟衍抓个正着,她还怎么去突厥?岂不是凉透了?
这担忧落在哥舒朗眼里,成了她想着怎么让孟衍发现她好带她走,不由得脸色阴沉,冷哼道:“楚人,我不会让你跟他走的!”
“诶?”秦楚人二丈摸不着头脑,她现在满心是怎么让哥舒朗不被发现啊。
孟衍在牧民扎营处一里外停下,为了不惊扰百姓,其他人都离得远远的。
堂堂摄政王殿下,却是亲民得很,温和的同牧民首领说着话,询问他们可有遇到难事,近来有没有看到什么可
疑人等。
听着熟悉的声音,秦楚人眼眶有些酸涩。她不敢太放肆的看着阔别已久的心上人,怕被发现。然而目光却不受控制的追随着他。
自江南道一别,两人已有两个多月没见过了。
他果然瘦了,剑眉星目,眉峰却敛着化不去的忧愁,想必是日夜行军打仗让他皱着的眉便没平下去过。
若是可以,她想上前去抚平,去拥他入怀,小姑娘一样撒娇:“孟衍,我好想你,你怎么才找到我?”
冷不丁的,孟衍朝她看了一眼。
柔肠百转,都被吓的一噎,秦楚人瞪了瞪眼,麻溜的把一肚子情思收敛,欲盖弥彰的偏过头。
孟衍:“?”
他没能心有灵犀的认出秦楚人来,莫名其妙的撇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柔声对百姓道:“本王近日得到情报,突厥人在前线讨不了好,可能会对百姓下手,尔等近来千万小心,出了事便到军营来报。”
百姓们感动不已,边感激孟衍边痛骂突厥人无耻。
秦楚人咬了咬唇,闷闷的哼了一声。
分明没被认出来是初衷,但就是好气哦。
孟衍居然没认出她来!
事实证明,摄政王殿下确实就是例
行公事的巡视一番而已,等该交代的交代完了,他也就准备走了。
然后莫名的又看了一眼那个奇怪的女子,对方气鼓鼓的给了他个后脑勺。
摄政王殿下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心想也许是他这么看着人家太唐突了,略尴尬的咳了咳,低声问首领:“那两个人是?”
首领爽朗笑道:“是从中原来的一对小夫妻,经商途中财货都被人抢了,我们便收留了他们。”
毕竟是非常时期,首领也不好说两人是要去突厥,免得害了人家遭受无妄之灾。
孟衍便不再多问,压下心头奇怪的感觉,调转马头。
这一带还有许多牧民需要他一一看过去。
秦楚人眼睁睁的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心底嘤嘤嘤的骂道:“孟衍你个傻叉!”
架不住身旁有只醋罐子,没等她嘤嘤嘤完,便压着她的手,抿着唇,声色冷然:“人都已经走了,你还没看够么?”
一个激灵,秦楚人回神,讨好的朝哥舒朗笑了笑。
哥舒朗心底却是有些雀跃,秦楚人方才明明可以出声叫住孟衍,和孟衍一起走。她却没有这么做。
说明他这些天的努力
还是有用的,秦楚人心里有了他,舍不得他了。
若是知道二殿下心中所想,秦楚人怕是想自挂东南枝。
孟衍猛的勒住缰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