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涌,惊扰了沉眠的少年,他撩开眼皮,面前的卷面已经被少部分雨点打出不规则的铅灰水渍,姓名栏后的“也”字也模糊成一片。 他一怔忪,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外面的天已黑透,像是浸饱墨汁的宣纸,刚要两页窗扇拢回原处,原也又将它们推回去,探身看了眼右侧窗台。 红陶盆里的小丛花叶颤颤巍巍,缀满了水珠,但没有被风扯断。 这才插上金属窗闩,屋内再次变得闷而静,就像放假后每一个醒来的白天。 他回身整理起桌上有些狼藉的讲义。 忽尔,外面传来铁门吱嘎的动静。 他的房间离门最近,因而这声音更为清楚。 原也手一顿,皱眉,警觉地走去门边查探,下一秒,眉心的皱褶尽数抚平,少年错愕地睁大了双眼。 锈迹斑驳的门板像一片半掩的古旧扉页,故事里的公主踟躇地探出头来。微弱的光线如在仙境,她看起来水灵灵的,眼睛是宝石,头发是绸缎,肌肤是最纯净的雪。 如被扼紧。 男生喉结用力地滑动,该他说话了,却做不到,艰难如斯。 如果眼神能言语,那一定是疯狂跳动的字节,就像电脑屏幕里彻底乱掉的编程界面。 春早望向半陷在门框里的高瘦少年,惊讶之后,他神色变得有几分莫测,似乎也不准备主动开口。 是她的突然造访太冒昧了吗,还是她的样子有点吓人,确实,环顾四下,客厅没有开灯,她淡色系的裙子也颇具女鬼氛围,外加这个风雨交织的暗黑背景环境。 “啊……你在啊。”她完全推开门,微涩地开口。 原也这才回过神来,低“嗯”一声。 他按开墙边的客厅大灯按钮,微微湿漉的穿裙子的少女完全显印在眼前,比往日的色彩更浓烈,也一览无余,他不大自在地别开眼:“你怎么过来了?” 随意地问着。 却开始在心里爆粗谴责自己,他承认,他有些卑劣,蓄意博取她的同情与关注,那是他这些年来深入骨髓的本能般的为人处世,他深知自己由内而外的优势,也清楚怎么以最快捷也最不动声色的方式捕获他人的好感度;他也承认,就是要把那盆花朵那张照片当引线,与她说上话,聊几句天,来滋养和消磨这个干枯的下午。 但他完全没想到她会亲自过来。 还遭逢这种见鬼的天气。 春早小心地观察他,她觉得原也好像不太舒服,就像此刻阴晦涌动的天。 一定是打扰到他了吧。 她已经想扭头就跑了。 但压在心头的重任还是得完成,不然回去后她可能一宿都无法安眠: “我看到你消息了,就是下午那会在逛街,没能及时回复你,”她在门口的地毯上蹭几下鞋底,一边讲出提前备好的腹稿。 然后,快走几步将手里的袋子送到餐桌边。 “不过我在久力大厦旁边的全家顺便买了这些,回来路上就想着带给你,正好你上次也给我买过零食”,她着重强调那个“顺便”,退回玄关,并故作自然地拨了拨湿黑的发丝。 “没想到会下雨……” “就没带伞。” 原也微微吸气,一言不发走回卧室,从衣橱里取出一张宽大的毛巾,走出来交给她:“擦一下吧。” 春早接过去,挤干发尾,又举高到头顶轻轻地搓揉。 原也留意到她没有换鞋。 “你现在就要走吗?”他问。 女生在柔软的毛巾下方扬眸:“嗯……就是顺路给你送个东西。” 顺路,顺便,还有什么同义词可以派上用场,再多待一会她恐怕就想不出来了。 原也侧头看了眼水迹缭绕不绝的厨房窗户:“要不——”他欲言又止,不知这般挽留是否合适,但还是说了:“等雨小点了再走吧。” 春早也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哦,好吧。” 三室一厅的格局,有那么多可供选择的地点,但进谁的卧室似乎都不大合适。 最私密的空间,自然得避嫌。 春早坐到餐桌边,无所适从地重复着擦头发的动作。 她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要被磨平了。 男生却自然地从袋子里拣出塑料袋里的明治纸盒牛奶,放到微波炉里叮了四十秒,又拿回来,在桌对面熟稔地开口。 细长的手指拉开两侧纸翼,再顺着斜坡往上提压,趁势将小口挤开。 微微用力的时候,所有青色的筋络都在他冷白的手背上山脉般偾起。 春早第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