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 简简单单三句话,空谷足音,跫然自喜。 自己曾经说过,别人曾经说过,很多遍,很多回,记不清具体在哪里听闻,就是觉得亲切、温暖,甚至不再孤独。内心激起一阵深刻而微妙的感动,光束穿越时空缓缓降落,好像一幕幕美丽瞬间化作一股股力量,让她重焕精神,挣扎着从沼泽泥潭走出,并且给予了昂首挺胸站立的支撑。 对不起,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伴在我左右,不离不弃,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不管别人怎样评价,我都要对自己说一声,我爱你。 每个人只能给出自己拥有的东西。 只有你把自己爱够了,我们才能够真正爱别人。 谢谢你,我爱你…… 一遍又一遍,犹如母亲的怀抱,轻轻哄她入眠。 关怀赐予了力量,一颗疲惫不堪的心终于愿意放下所有,她安心积蓄力量,以待能更好地完成使命。 太突然了。 来不及告别。 万里蹀躞,以梦为归。 睁眼时,苏醒后,她终于再次变回了湫言宗的太璞长老。 气变悟时易,不眠知夕永。 举目瞭望,古木参天掩盖人径,深山泉声吞咽危石。青霜锁道,日色冷而脆薄,想来应是凌晨时刻。 夜尽天明之际最为凄清,太璞推情准理,还真忍不住地哆嗦了几下。 颤抖后,才完全苏醒。 空潭溪水能照影惊鸿,却无法映出灵魂虚体。 本该遁地飞奔,但太璞一时心神未稳,全然忘记护山大阵的存在。凝神之形险些破散,她无奈只得暂且吐纳,待餐霞饮露完毕,稍稍恢复了些力量,才敢幻作渡鸦前往琢心峰。 好不容易找准方向,远远瞧见了山头。恰逢有几道人影一掠而过,看模样像是铩羽而归。 太璞暗忖,禁不住好奇地紧随其后。 他们应该从自恬峰出来,准备回扬蔚峰去。只是偏偏这个时辰还在外奔波,显得不合常理。 再者,也不知出于何事,需要劳烦庆福、棠叁二位真人亲自跑一趟。 但见他们跨过一座青石板桥,往左是庆福子的承愿居,往右是棠叁子的仁威堂,偏偏分别前还吵了起来。 庆福骂棠叁不知礼数,没规没矩。棠叁恼庆福俗臭愚笨,不知好歹。两人口舌交战,私下里忘乎所以,顺带提及前几日在璇花殿发生的事。棠叁哂纳,问道:“温言念的大徒弟曾语‘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师叔可听懂其中深意?” 这让庆福有点懵,“什么?” 回想起当时情况,温言念文绉绉飘出话来,不就是嫌他们不会农务嘛。 棠叁不屑道:“旁人‘讷于言而敏于行’,比不得师叔是真正的稚子心肠。”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这是在骂他们残暴剥削,用反诘的方式责问山主不劳而获,够直白表露心迹了。“你竟认为温言念可以亲近,简直匪夷所思。” “他是温文尔雅的君子作风,从未生事……再说也不是温言念亲口出的呀。” “师徒一心,你难道不懂?” “这,这有些牵强吧。”庆福听棠叁解释,才领悟束芳让他多读书的初衷。可怪不了他啊,想来他们修仙之人不太重视此类世俗典籍,也情有可原不是?庆福恢复了点底气,啧啧称奇,“还知我是你师叔啊,记得注意分寸。” 扬蔚峰“庆”字辈弟子擅长炼丹,据悉为采集灵药死伤不少。如今辈分最老的莫过于庆福,因此不爱受管束,释放了跋扈本性。哪怕面上不敢显露,背地里确实深深看不起所有人。但其实也没什么人真正敬佩他。 太璞不耐烦,记挂有正经事要忙。 忽然庆福谈到,“君姝突然病情加重,莫非药性发作所致?” 棠叁乜了他一眼,“君姝长老早不服用那药。”反手,便设下屏障。 幸好太璞机敏,不至于被察觉,再难以直接偷听到什么,仅能从口型上猜测一二。他们大致在讲君姝考虑事关重大,怕宗门惶恐才听从山主建议,未将真相公布。不过戒瘾太费精神,君姝本就年衰体弱,撑过大婚十分勉强。 撑不过去,大婚之事自然要受搁浅。 按照人间说辞,君姝可谓三朝肱骨元老。一旦去世,藏岚山不能不举哀,不能不顾情面,决不能红白相冲。 可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成亲呢? 天边霞光蓬勃欲出,太璞不敢耽搁,心知也无太多有用消息,便抽身离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彩云易散(2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