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落泪,也没有服药。 就这般静默地拥被坐着,安静得像一株快要凋谢兰草。 直到绿萝轻手轻脚地走到近前,李檀方轻声问:“是日后吗?” 绿萝愣了一愣。 稍顷明白过来,李檀应当是听见了陶院正与说话。 脸色微白,慌忙在李檀脚踏上跪来,一连串地劝:“陶院正说话,公主别往心里去。他们当御医便是这,惯会吓唬人……” 李檀没有接话,只是低垂眼帘,安静地等说完。 绿萝终是避无可避,唯有如实回答。 “陛吩咐……待公主醒转隔日,即刻出降。” 免此事传言开去,也免再度节外生枝。 李檀眼睫低垂,又是良久静默。 半晌后,榻上传来轻得近乎缥缈语声:“绿萝,你去御河边,替折一枝桃花过来,供在玉瓶里吧。” 绿萝轻轻应声,起打帘出去。 李檀也走榻来。 拢着单薄寝衣走到横梁底,对着华美藻井轻轻唤他名字:“十九。” 殿内依旧安静,无人作答。 李檀默默地立了阵,又走到屏风后,换上平日里常服,顺着这道漫长木制游廊,踏着将尽春光走到十九配房。 木制槅扇紧闭着,但并未上拴,李檀轻轻一推,便将它推开。 房内一切如旧。 十九那模奇怪瓷盅与小瓶还整齐地放在房内木架上。 仿佛那名慵懒爱笑少年从未离开过。 李檀愣愣地在临窗木凳上坐。 看着唯一空置,那只原本装着小白瓷盅,慢慢俯来,将脸埋在臂弯里,任由泪水渐渐浸透单薄春衫。 翌日黄昏。 李檀婚期如期而至。 着鲜红嫁衣少女手持鎏金却扇,乌黑鬓间簪着镶嵌红宝石桃花步摇,在侍女搀扶,离开这座久居殿阁。踏着满地红绸,登上那辆送嫁华美鸾车。 绿萝上前为落帘。 当指尖停留在微亮红绸上,绿萝看见端坐在鸾车内少女面容。 半透明鎏金却扇后,鸦青长睫半垂着,明明是大婚喜日,羽睫末端却染着春雨般湿意。 但没有悲哀恸哭,而是如往常那般轻抬了抬唇角,带着遗憾对绿萝笑了笑:“好可惜,没能再折到桃花。” 还记得,初见十九候是月。 草长莺飞节,华光殿外桃花盛开得如霞似锦。 也是在这一年最好节里,在影卫司里遇见十九。 原来经过去这久。 久得连宫内桃花落尽。 抬手碰了碰鬓边鲜红冰冷红宝石步摇,终是重新垂落眼帘,让碧桃将手里锦帘放落。 碧桃忍着泪意,轻轻松开指尖。 绣着金色鸾鸟锦帘徐徐垂落,华美鸾车启程驶向遥远城门。 马蹄踏过红绸清脆声里,宫道旁海棠随着最后一缕春风离枝。 春尽了。 * 李檀鸾车离开玥京城当夜,寂静华光殿中再度等来曾经暂居于此少年。 他尾染血,上带伤,逾窗来候,甚至还惊动了正在栖鸟架上休憩月梨。 雪羽黄冠鹦鹉偏首看他,如往常那般兴奋地扑翅叫嚷:“公主公主!十九十九!” 像是在催促他快给自己剥一把新鲜葵花籽。 但今日眼前少年却没照做。 他手里握着只朱红瓷瓶,步并作两步走到李檀榻前,轻撩起红帐同敛眼底冷意,依旧是笑眼弯弯模。 “公主。” 他语声未落,绣着金色鸾鸟红帐便在他指尖分开,露出空无一人床榻。 榻上锦被铺叠整齐,柔软锦枕上见情温柔少女,仅是孤零零地放着一截落尽春意桃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