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本性纯良,当初得知兄长竟然连日高烧不起,他守候床前其实是存了真心在的。
而那日点头封玉娉一介宫女为宁王侧妃,也是出于心中愧疚。
他不敢说出口,在他曾经最敬爱的皇兄面前。
于是先帝没有回答宁王的问题,而是流下愧疚的泪水,对他说:“兄长,是我的错,这个皇位是我夺来的,他本该属于你。”
先帝于是下令在他死后,皇位兄终弟及,归还给宁王。
前朝往事,到此便告一段落了。
而先帝由于子嗣繁多,却迟迟不立太子,原本就隐埋下了夺嫡之祸,而在诸子逐渐长成的时期突然下令兄终弟及的皇位传递,令蛰伏已久的皇子们终于按捺不住。
当今圣上本是最有机会获封太子的,他身为先皇后的出之子,又颇有当年先帝的风范,能力极强,按理来说他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可是先帝突然下这样一道谕旨。
这叫野心勃勃的皇帝无法甘心。
他与先帝的最大不同点便在于,他有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心狠手辣。
于是在先帝驾崩后,他暗中篡改圣旨,代替宁王登上了皇位,还把所有对他有威胁的手足全部杀
光,为了服众,更是血洗整个天凤朝朝堂。
一种血色的恐怖席卷了整个天凤朝,也包括作为皇帝眼中最大阻碍的宁王。
皇帝或许不知道先帝与宁王之间复杂的前尘往事,可他十分明白宁王的软肋在何处。
正是曾经身为宫女尽心尽力照顾他起居,后被封为宁王侧妃的玉娉。
当初他改遗诏时便知道自己会遭受宁王的阻拦,于是他命人暗中绑架了宁王侧妃,用以威胁宁王。
他猜对了,宁王侧妃在宁王心中的地位或许比那个人人垂涎的皇位还要重要,为了换取宁王侧妃的安全,宁王妥协了。
年轻的皇帝如愿以偿地坐上了皇位,可是他发觉,朝堂中的遗老并不服他以这残暴血腥又下作的手段做成的皇帝。
他的解决方法,就是将所有公然反对他称帝的人,格杀勿论。
宁王为了躲避朝堂之上的血雨腥风,想要在暗中带着带着侧妃偷渡至邻国。
可是心狠手辣、满手是鲜血的皇帝没有放过他。
皇帝派人悄悄潜伏在宁王与其侧妃所暂时落脚在的客栈附近,终于有一日让他们抓住了落单的宁王侧妃。
她在一个隐蔽的小巷子里被皇帝
派去的杀手残忍杀害,甚至这被派去的杀手是被皇帝长期豢养的杀手,他有着诡异的癖好—将人杀害后还要分尸。
于是宁王再看到宁王侧妃时,便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小巷子里,泛着恶臭,蝇虫环绕的,她身首异处的尸身。
宁王绝望悲痛的声音响彻云霄。
他恨透了这个残忍至极的侄子,他不明白,他当初将本该属于他的皇位拱手让给了先帝,现在又为了所爱之人将皇位让给当今圣上。
他都已经作出了如此大的让步,他已经忍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委屈。
为何他的侄子还是要赶尽杀绝?
可是为了坐稳皇位,皇帝是不会停手的。
在宁王怀着悲痛和复仇的决定,在收敛好玉娉的尸首,回到客栈之后。
等待他的,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大火。
那样仿佛燃烧至天际的大火,将整间客栈吞噬,大火足足烧了一整个日夜,皇帝派去的人死死守侯在附近。
直到所有的一切化为灰烬,他们才带着消息回去禀告给了皇上。
至此,在世人心中,宁王已经消失了。
往后的数年里,也无人敢重新提起这个名字。
因为“宁王”二字的存在
,就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世人,当今圣上的皇位,是以不可告人的手段从宁王手中夺来的。
就是即使这些年皇上也不乏将天凤朝治理得井井有条,也无法掩盖当年他血洗朝堂的污点。
这是当今天凤朝不能谈及的禁忌,也是当今圣上身上的逆鳞。
养心殿中。
皇上从浩渺的往事中抽离出来,回归了现实的难题。
方才京兆尹的奏折中提到,偷袭慕容璃和沈清微的,竟然是宁王的余孽?
这个消息属实令他一惊。
宁王?这个曾经是他坐上龙椅最大阻碍的前旧人,不是早就在为他效命的死士手下了吗?
记得当年他最信任的死士是如此回禀的:“放心吧皇上,大火烧了一日一夜,整个客栈都烧光了,剩下的只有风一吹就散了的灰烬!这块绊脚石啊,已经被挫骨扬灰了!”
是啊,一个已经被挫骨扬灰的人怎么还会出现?
看来是有人在假借他的名义作威作福?
皇帝的眸色不由得一深。
可次日,一件令皇帝勃然大怒的事情发生了。
无独有偶,就在前一日发生了一起所谓“宁王余党”刺杀平萧王和沈三小姐的事情之后;
今日不知为何,一则“宁王还活着,并且要率领起余党对当今圣上报复”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茶馆、酒楼、甚至青楼,人人都在说着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