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晗烟被绘梨从虚空之境踢了出来,她从云层跌落下来,期间有短时间的剧烈失重感,仰头看向那层繁复的云雾,这次却好像从云雾里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张嘴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随即。
她狠狠跌进水里,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浇灌进她的口鼻眼耳,最后她仿佛听到了绘梨的笑声和一句道谢:
“谢谢。”
苏晗烟满头黑人问号。
谢?
她真的谢。
她好像什么都还没有干呢吧,怎么就被莫名其妙踢下来又被道谢了呀?
能不能再给两分钟,给她解释清楚再把她踢下来啊!
烦!
苏晗烟的埋怨和困惑还没说出
来,下一瞬就全身惊颤着从梦里醒来了,她茫然地睁大眼睛,一阵寒风过来吓得她又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这么冷?”苏晗烟喃喃自语,“是窗户被打开了吗?”苏晗烟转头去看却看到紧闭的门窗,心中疑虑还没下去,脖颈处就猛地一凉。
一把冰冷的长剑横在了她的脖颈上。
而相渝,则面色煞白,死死握着这把长剑,瞪着苏晗烟的眼睛里满是怨恨和杀意。
长剑过于锋利,苏晗烟的脖颈已经被划破了一层皮肉,鲜血和刺痛,却没有让她感觉有多少害怕,反而心底还略微松了口气——
看来她的手术很成功。
那个爱着绘梨的人格已经彻底消失了。
现在是相渝原本的模
样。
“陛下,好歹是我救了你,还衣不解带地守在这里照顾您了好几个时辰。”苏晗烟笑了笑,看着相渝似有动容的神色,试探着补充,“结果您刚醒就要来杀了我这个救命恩人,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啊?”
相渝虽有动容却并未收回长剑。
“你救了我?”
“是啊。”苏晗烟挑眉,淡淡问道,“陛下难道就没有发现,现在的你就如大梦初醒般吗,虽然仍有满身疲倦但骨血里满是轻松自在,再不必受制于人了吗?”
相渝略微蹙眉。
略一查验,发现果然如此。
他身体流淌着的血脉仍然是温热的,可是这份熟悉久违的温热却让他的眼眶都变得滚烫了起来。
身体里
也再无另一个跟他日夜争辩的声音,也没有一个灵魂拼命拉扯压制着他对木锦绣的爱意。
他自由了。
他终于……变成了他自己。
“噔”地一声。
长剑坠地。
白发苍苍的老人从苏晗烟醒来就变得满目怨憎的眉眼,终于从短暂的茫然和痴惘后,被激动和绝望代替,他握着长剑的手去捂住了泪流满面的脸。
整个人哭得声嘶力竭。
“锦绣,锦绣……”
被强制压抑了五十多年的纯粹感情,瞬间,就如惊涛骇浪般猛地席卷过来。
将这个老人压地连头都抬不起来。
声音绝望,声声泣血。
苏晗烟怔怔地看着他,良久也未发一言,只从怀中
取出一方手帕给他,低声道:“陛下,你身体不好,年岁大了,最好不要长时间这般大悲大喜,等你缓和一下情绪,若是想要知道来龙去脉,我便再来解释。”
说完,苏晗烟颌首示意,转身要走,走至门口时看到了在外面眼观鼻鼻观心的内官总管,她刚想开口不要打扰相渝,就听得里面喊:
“你回来。”
苏晗烟微微啧了声。
她真的不会安慰人啊。
虽然相渝刚才哭得确实特别惨,但是安慰人这是她的短板。
她总不能跟着他一起哭吧。
罢了。
苏晗烟给了内官一个歉疚的眼神,内官的眼神也从原本的殷勤尊重变成了满满地试探打量。
殷勤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