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此神色一震,紧接着竟是不由自主神色悲恸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他死死盯着封景毓的眉眼,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其神色中看出几分玩笑意味。
可没有。
那里面只有冷然的桀骜和淡漠的嘲讽。
像是在嘲讽他的刚愎自用。
皇上呼吸粗重,可过了会却又诡异地平缓下来了呼吸,他竭力平复着呼吸,咬牙道:“不可能,她是由朕亲自送到朕的陵寝的,她不可能会被人突然运送到那里去,就算是有相似衣裙又如何,一定是假的……”
她现在该在他百年后躺着的陵寝里安静长眠,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三山寺门槛下?
“还有一种可能性……”
封景毓微微
眯眼看向他。
皇上整个人都怔住。
的确。
还有一种可能性。
丽妃虽是死前饮了皇后送过去的有毒汤羹,但其实最后致她于死地的,却是那一场突然起来不知缘由的大火。
皇上听说着火后,慌乱跑回去,却只来得及从宫里抢救出一具明显已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尸体留有异香,手里还死死抓着皇上和她定情的玉佩。
——她最后都拿着那块玉佩。
她是爱他的。
她既然会那么爱他,又怎么可能会金蝉脱壳,不愿和他再有牵绊,而是心甘情愿沉睡在三山寺门槛下呢?
看到皇上这副明显受了天大刺激的表情,封景毓见此也不想再多说,就又沉默了
下来,而他这副表情落在皇上眼里却成了明显的嘲讽和不屑。
皇上陡然就又暴怒起来,“不论背后是谁在做手脚,但现在,立刻,马上!把那具尸骨给朕挫骨扬灰后丢出京都去!”
封景毓只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皇上暴跳如雷,看着皇上眼圈赤红。
——看来他也猜到了那种可能性。
猜到了那个倔强的女人最后的报复究竟是什么。
皇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不仅将案牍前奏章都拂落了去,还状若疯癫地又哭又笑,直到后来瞪着猩红的眼,咬牙切齿地说:“不可能,这背后一定有人在做什么手脚,她那么爱朕,她不可能会对朕这么心狠……”
的确啊。
那个女人那么爱面
前的这个皇帝。
可是皇家中,爱却是最为廉价和卑劣的存在。
苏晗烟和方恒之折腾了一天,也没能从骨架中提取到有用的生物检材,刚送方恒之离开落梅轩后,就见封景毓失魂落魄地从外回来了,他额间还留有墨汁和鲜血,唇角的笑意带着讥讽和冷蔑。
“这怎么回事?!”
苏晗烟瞬间眼圈就红了,急忙让霜降和翠翠打了热水找了药箱来,自己再动作轻柔地给他洗净上药包扎,但封景毓却只是静静地坐着,由着她动作。
“皇上砸的?”
封景毓老实地点头。
“你怎么不躲?”
封景毓摇头:“我觉得他很可怜。”
“你……”
他觉得皇帝可怜,可
他却不知道他眼睫微垂,眼尾处的殷红夹杂着倔强狠绝的模样,就像是被猎人追杀到绝境里的小兽。
他分明才是更加可怜的那个。
苏晗烟忍着心疼和心尖酸涩,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上着上着,听到封景毓问:“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有,恐怕还得两三天。”
“……嗯。”封景毓用温柔目光摩挲着苏晗烟的眉眼,突然他轻轻笑开,很平静的问:“宝贝,你听说我母妃吗?”
丽妃。
皇上的青梅竹马,死于一场火灾。
听说是自杀。
封景毓也曾经讲过一些关于丽妃的故事。
所以苏晗烟犹豫了下,摇了摇头。
他想讲。
她就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