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景毓越往深处想,神色便越阴郁冷翳,最后更是隐隐带了几分杀意和讥诮——
“看来大少爷你倒的确是有个好弟弟。你的好弟弟为了你,甚至宁愿自己背负满身的恶名罪孽,也要成全你的一腔一厢情愿的真心真情。”
“只是——”
“我心里虽然感动,但如果让我见到他,我却是绝对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听到这里,项无月眼睫微颤,忙道:“懿王息怒,我二弟并非有意,他应当是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又无比自责愧疚,情急之下才做出这种事来的。”
封景毓危险地又眯了眯眼睛。
这两人倒是兄弟情深。
弄得好像他是什么恶人似的。
“我对苏小姐也并无男女之情,之所以留她在此稍住而没有赶快通知东陵,是因为她刚到项家就已记忆全失,我虽怀疑她的真实身份,却因她记忆全失而不敢直接断定,就想着再仔细观察一段时间——直到几天前,大夫给她把脉。”
那是项老夫人请来的大夫,本意是来探查她是否是处子之身的。
但大夫被项无月及早收买。
等到这场风波悄无声息地平息了后,项无月才从大夫口中得知她三四年前就已经生育过孩子,那时候他才敢断定眼前人绝对是苏晗烟。
只是他随即就又开始疑惑。
苏晗烟为什么会记忆全失,又为什么会被追月当成江琼枝给送回了项家?
直到现在,他
才从封景毓口中知道了真相。
想不到一向对项家无比冷漠的追月竟然会为了他做这些事……想到这里他心底就无比愧疚自责,所以几乎是毫不犹豫,项无月就又道:“懿王放心,我会尽快找到追月,再带着他登门去给苏小姐赔罪道歉的。”
对于这个解决方案,封景毓不置可否。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片刻后,突然话题一转:“你难道是真的爱江琼枝?不是习惯,也不是陪伴?”
“不是。”提及江琼枝,项无月眼神都像是被温柔给揉碎了,“陪伴谁都可以,爱只能给一个。”
严格来讲,其实项无月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江琼枝。
或许真的是从陪伴开始的吧。
他看着少女在他膝边一点点长大,犹如春柳舒展开了枝芽,花苞绽放了花瓣。
少女一直跟着他。
他教她写字读书,弹琴下棋。
可没想到少女却好像并不喜欢这些,她更加向往外面。
于是,她找了个机会,偷偷跑出去了。
一跑就再也不愿意归来。
……
其实何必呢。
他其实可以带她出去看看外面的天空,也可以把她朝思暮想的自由还给她,让她没必要永远背负着私奔不检点的污名,就这么苟延残喘地活着。
封景毓听此,眼神微动。
项无月坐在轮椅上,他背着光,神色也染得有些朦胧,让人分辨不真切。
沉默须臾后。
封景毓道:“其实,之前,我们就曾见过江琼枝。她容颜被毁,丈夫被害,活的很辛苦。她来项家找你,可能是后悔了想要得你原谅重回项家,也可能是想将一切原因归咎于你而来报复你。但是她来了很多回,却没有一次见到你,每次她都会被人赶走。”
项无月神情恍惚了一下,“容颜被毁,丈夫被害?”他低声喃喃着,似乎很是不可置信,“她还多次来找过我?”
看他神情大为震动,封景毓也不想再说得更详细了,甚至这瞬间,他还有些同情起了眼前的男人。
“你如果真的想知道真相,就去查吧。其实也不怪她想离开这里,因为这项家的人,始终都没把她当成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