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行驶地极快甚至接近于风驰电掣,却到底是在正月十六之后才赶赴回到了东陵京都。
这一路摇晃苏晗烟累得不轻。
舟车劳顿之下她感觉自己的骨头架似乎都要被折腾散了,而更为让她难受的还是每晚的梦魇。
她更多时候都是在睡觉。
而只要一睡,就肯定会做梦,梦境永远光怪陆离,她一会是砍柴卖水的姑娘,一会又是挑灯绣花的阿婆,一会变成被卖进深宅大院里的貌美小妾,一会又变成了等待夫君高中回来迎娶自己的千金小姐。
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人都没有一个是好结局。
——砍柴卖水的姑娘被恶霸强娶,抵死挣扎时被暴力殴打
至死。阿婆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娶亲彻夜挑灯绣花,却被娶回来的媳妇虐待冻死在冬夜。被卖进深宅大院的貌美小妾被正室妒忌毁了容貌,不受宠也得不了自由从而郁郁而终。千金小姐和穷酸读书郎私奔,卖掉全身家当给读书郎进京赶考,谁知读书郎高中后却八抬大轿迎娶了世家小姐入门,可怜的千金小姐在寒窑中等至自己年老色衰也未见归人。
梦见这些并不可怕,甚至若是平常,苏晗烟还能将其当做素材写进自己的话本里去,可最近她经常性地做这些梦,最为可怕的是——梦里她好像就变成了那些的可怜人。
她们的痛苦挣扎、崩溃绝望,苏晗烟甚至都能感同身受。
哪怕自梦魇中惊
醒,心口萦绕着的绝望和痛苦却也长久不散,时间长了后,甚至有时候苏晗烟自己都在怀疑她是真的只在做梦,还是说她在梦里重新经历了一遍那些人的绝望人生?
太崩溃了。
太绝望了。
可是每当苏晗烟想要跟封景毓商量一下自己内心崩溃的时候,却总是不得时机。封景毓最近太过繁忙,甚至在马车上的许多个日夜他都不眠不休,试图尽快寻找出太子的破绽和松懈之处。
苏晗烟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
陪着。
沉默着。
她想,算了,最近还是不给他添麻烦了吧。
等这件事过去了再说。
于是这么忍着忍着,就忍到了他们
返回了东陵京都。
但马车才刚刚回到懿王府,他们甚至都还没来得及下车时,就听得一阵嘈杂声响传来,随即传来旁人的怒斥声响:“何人胆敢前闯懿王府?!”
这声音瞬间将原本浑浑噩噩的苏晗烟从心悸中惊醒。
她有些懵。
封景毓轻轻帮她把脸颊处的碎发拨弄到耳后,凑近了些,他也终于发现了苏晗烟眉眼处的疲倦,他皱起眉很是担忧:“宝贝,你的气色怎么看上去这么差?”
苏晗烟虽然清醒了,脑海里却还是一片混沌,她认真地想了想,才总算在杂乱无章的心神里找出了一个听起来还算合适的借口:“可能是舟车劳顿没睡好吧。”
看着也像。
“抱歉,宝贝,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没能及时顾得上你。”封景毓总算被简单搪塞过去,他心疼又愧疚地拥住苏晗烟,轻柔地在她额间吻了下,“等这件事结束后,夫君再好好给你赔罪。”
他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呢?
毕竟他这四五天的时间甚至满打满算应该都没睡够十个小时。
只简单闭目养神就再度打起了精神。
甚至怕惊扰了她的美梦睡眠,一天的很多时候他还都在封景倾的马车里。
苏晗烟看着他眼圈下的青紫都心疼的不行,又怎么会怪罪他。
她无奈叹息,正待再说什么的时候,外面突然再度响起旁人的怒斥声:
“里面人快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