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峮看着她含着不解的漂亮大眼睛,明白过来,她这不是生气,是真想赶他出去她好换衣裳。
“咱们是夫妻,在帐子里伺候你那么多次了,换个衣裳有什么好避让的?”陆峮这么说着,还想接过她手里边儿的衣裳,“这衣裳这么繁琐,你一定穿不来。来,我给你穿……”
崔檀令绷着一张冷冰冰的玉霜小脸踹了他一脚:“我自己来。”
她是懒了些,可不至于笨到连衣裳都穿不好了。
见娇小姐态度坚决,陆峮只得遗憾地歇了心思,将洗漱用的东西给她准备好了之后,这才老老实实地去屋外给她守着门。
他生得魁梧英俊,挺直了身子站在门口的样子像极了一尊煞神,黄老狗他二儿子黄狗炮和他媳妇儿原本窥伺的心一碰着他淡淡中隐含威严的目光时顿时哑了火。
黄老狗一共五个孩子,大闺女和三儿子都成家在外,就二儿子和儿媳、四闺女和最小的五儿子留在家里。
黄大娘在生第五个孩子的时候大出血,人没了。黄老狗虽然也没正儿八经地再接一个回家来,却与住在村头的徐寡妇不清不楚,陆峮从前还撞见过几回,愈发讨厌起隔壁这个爱偷懒耍滑,心思还不怎么正的老大爷。
真是辜负了黄大娘这么好的一个人。
黄狗炮两口子不知道陆峮沉着脸在想什么,两口子你捅捅我我戳戳你,最后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搭讪:“哎哟,青天大贵人,俺们好久没见着您了!近日过得可还好吗?”
这父子俩叫人怎得一个叫的比一个夸张?
陆峮点了点头,没打算同他们多说。
黄老狗正好通知了里正与村长他们陆峮回来的事儿,一回到家就看见自己糟心的二儿和儿媳妇在对着陆峮拍马屁,不由得虎着脸上前扯过他们:“少往贵人面前凑!瞧瞧你俩那埋汰样儿,贵人不嫌弃你们,那是看在你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上!俺们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咋能这么不懂规矩?”
黄狗炮媳妇儿面带喜色,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可不是嘛!
若是贵人能看在这情分的份上,给她家狗炮安排一个活儿该多好,她之前还听老公公说过,从前她婆母还在的时候,还经常照顾他哩!
这样的情分,总不能来歇一晚,什么好处都不给吧?
黄红英从灶房出来,就看见她阿耶阿兄他们围着陆峮,被威武不凡的陆大哥衬托,愈发显得她阿耶他们灰头土脸。
她手里端着一筐刚蒸好的白面大馒头,正想招呼大家来吃,却听得陆峮一直没挪步的屋门前传来一声响。
门打开了,走出了一个华容婀娜的大美人儿。
她似乎没有想到一出来便见着这么多人,远山一样的眉毛颦起,似愁非愁,瞧着人心生怜爱。
陆峮见着她,将她身上披着的那件白底绿萼梅披风又系紧了些。
昨夜他将树一备好的银丝碳和暖炉都搬进去了,外边儿定然要冷些,陆峮可不想娇小姐漂亮细腻的脸被冻伤了。
待会儿再给她塞个暖手的手炉。
他做好了决定,低声问她:“白馒头吃了吗?我再给你拿些饮子过来?”
崔檀令想起自己将醒未醒间啃了一口的大白馒头,有些羞恼,她吃了一半便再也塞不下去了。
“还剩下一半,不想吃了。”
在一边儿偷偷听他们讲话的黄狗炮媳妇儿听她这么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乖乖,那可是白面大馒头哦,逢年过节她那抠门公公也不见得会拿出白面来叫四丫做的。
这贵人就敢当着自个儿郎君的面说浪费粮食的话?
她想转头朝黄狗炮说些什么,却看见他抬着头,痴痴地望着贵人的方向,那狗鼻子还不停地动,咋,贵人身上抹的香膏味儿就是要好闻些呗!
黄狗炮被自家婆娘拧了好几下,痛得回神的同时也反应过来了,忙将头又低了下去,躲过陆峮瞥过去的冷沉视线。
陆峮听了只嗯了一声:“待会儿我吃了就是。”
勤俭节约是他的事儿,娇小姐自幼千娇百宠地长大,陆峮总不能要求她嫁了人,过日子的水平却要因为他一降再降。
相比于简陋清寒的农家屋舍,还是暖玉温香的昭阳殿更适合她。
时间有些紧,陆峮不欲将黄家人介绍给娇小姐认识,自从黄大娘走了之后,他替黄家背柴垦地,足够偿还当年黄大娘的恩情。
可他在看见黄老狗与那徐寡妇勾勾搭搭的时候还是有些生气。
在他看来懒汉黄老狗根本配不上勤劳善心的黄大娘,黄大娘是为了给他生孩子才没了命,那时候小五才几岁,黄老狗就开始和徐寡妇背地里搞在一块儿了。
陆峮小时候便暗暗发誓,自己可不能成为黄老狗那样无情的老王八蛋!
不然别说是老陆家的祖宗们了,他半夜还得警惕黄大娘站在他床头拿着她心爱的大铁勺教训他一顿。
陆峮饱含着压迫感的视线自黄老狗讪笑的脸上掠过,小心翼翼地扶着崔檀令往外走:“走吧。”
崔檀令微微抬起眼,看见黄红英站在灶房门口,淳朴清秀的面容在瞥见她的视线时陡然涨红了。
崔檀令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