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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低着头,姿态谦卑,心中却在想,贵人又如何,贵人就比她们多长一个脑袋,还是多长几根手指头了?
出身再尊崇的贵人,不能叫她们的日子也跟着好过起来,那还算什么贵人。
不如去拜拜观音大士来得管用!
但看着侍卫们手里染着血色的长鞭,她们又只能麻木地低下头去。
五岁的小丫头香桃被阿娘搂在怀里,听着阿娘小声在她耳边说着话,告诉她不可以嬉笑打闹,要乖乖的,不然下次就不带她上街来了。
喷出的鼻息弄得她有些痒痒的,香桃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
孩童清脆的笑声在街道间显出一种莫名的突兀来。
香桃她娘一脸惊恐,正想捂住孩子的嘴,此时贵人的车架正好路过她们身旁。
香桃傻乎乎地抬着头,就看见马车莲青色的帘子微微掀起,露出一张远山芙蓉一般的美貌脸庞。
香桃惊讶得小嘴微张,伸出手着急地晃了晃她阿娘的手,声音清脆得像是山谷里的小百灵鸟:“阿娘,我瞧见观音大士了!”
清脆可爱的童音稍稍缓解了奚无声眉心里夹着的几分不悦。
按照他的想法,崔檀令与他一般,都是极尊贵的人,怎能叫这群平民百姓贸贸然窥伺容貌?
崔檀令对着那小丫头笑了笑:“真是可爱。”
香桃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但还是对着她甜蜜蜜地笑了起来。
小丫头生得有些瘦,脑袋上扎着的两个鬏黄黄的,愈发显得那双黑乎乎的眼睛又大又圆。
她脸上的笑容在下一瞬戛然而止。
凶狠的侍卫举着鞭子过来,高高挥起手里的鞭子,对着母女俩猛地抽打过去。
香桃她娘下意识地将孩子藏在自己怀里,自己却被鞭子抽得身子一颤,本就单薄破旧的衣裳下很快透出一块血色来。
香桃呆了呆,她听见阿娘呼痛的声音,下意识地开始尖叫哭闹起来。
“住手——”
崔檀令皱紧了眉,下一刻就要下车去查看一番那对母女的情况,手腕却被人给握住了。
奚无声察觉到她含怒望来的视线,握着她手腕的手微微发紧:“叫下人去就好。”
这样的事,怎配劳动她亲自下车去看?
崔檀令被他话中理所当然的傲慢逗笑了,若是与她无关,她自然可以心安理得地待在马车里不下去。
可是这事分明是因她而起,是因为她好奇掀开帘子逗了那小丫头笑,才给她们母女俩招致了这场无妄之灾!
崔檀令抽回自己的手,绷着脸下了马车。
坐在外边儿车辕上的紫萝见状忙跳了下去,还不等她动作,就有人跪伏在地上,方便崔檀令脚踩在他背上,好下马车。
这样的事在长安诸多贵族世家之间很常见,可崔檀令却不习惯这种将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不用你,起来。”
得了贵人一句冷冰冰吩咐的马夫连忙跪着挪开了位置,崔檀令被紫萝牵着,踩着一个小板凳顺利下了车,这时街上原本热闹的叫卖场景都出现了一瞬的停滞。
真的是观音大士下凡来解救他们的苦难了吗?
崔檀令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神色,只往春桃母女俩走去。
那侍卫举着鞭子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见着贵人过来了,更是吓得浑身僵直,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黏在崔檀令身上,害怕中又透露一股令人作呕的欲念。
香桃她娘不顾身上的疼痛,忙拉着春桃磕起头来,哽咽道:“贵人饶命,贵人饶命,我们不是故意冒犯的……”
香桃一脸茫然地跟着她阿娘一起动作,还挂着泪的大眼睛愈发显得干净清澈。
“紫萝,去扶她们起来。”崔檀令轻轻叹了口气,见母女俩衣衫破旧轻薄,在十一月的南州,显得格外凄冷。
她慢慢转身看了一圈周围的商贩、行人,能出现在南州最为繁华的街道上的人,衣着打扮却都是灰扑扑的,穿的最好的,也不过是在外面多加了一件镶棉比甲。
最引人注意的是,是他们的神情。
深深低着头,周身都散发出一股麻木气息,似乎是认了命。
这就是南州百姓过的日子吗?
若是奚无声有重归长安的机会,待他真的掌了权,那天下百姓,是不是都要过这样的日子?
香桃母女俩见着衣着干净的紫萝,都不敢叫她扶,自个儿就站了起来,只背下意识地佝偻着,不敢在贵人面前挺直身子站着。
香桃怯生生地看她,小丫头似乎反应过来了,是因为她的调皮才招惹了这场祸患。
崔檀令走过去揉了揉她冰凉发黄的头发,轻声道:“不要怕,不是你的错。”
香桃傻乎乎地睁着眼看她,她阿娘见状有些紧张:“贵人,我们……”
崔檀令从紫萝手里接过几条银鱼儿,递给香桃:“拿着吧,这是我的赔礼。”
“贵人,这,这怎么好!”
崔檀令脸上笑意淡淡的,却不容人拒绝:“拿着吧。”
香桃母女千恩万谢地走了,她们走到街口时,那个小丫头还回过头来看她。
崔檀令笑了笑,察觉到其他人偷偷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