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得更好吧。
心情低落了好一阵,直到原本灯火通明的主殿熄了好几根蜡烛,也不再有动静声响传过来,陆峮才回到床上勉强闭眼睡了一两个时辰。
睡不太好,他有些郁闷,这床太硬了。
放在从前,就是露天草地他也能眼也不眨地睡下,可是随着娇小姐睡在她那柔软如云的拔步床上久了,再次孤零零地一个人睡着,陆峮还有些不习惯。
他想,他应该是添了个认床的新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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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熬到了天光大亮,陆峮快速起身梳洗了一番,往主殿走去。
崔檀令人还有些不舒服,可是方老大夫一贴药下去叫她的风邪之症松了不少,见到陆峮过来,还有力气对着他笑了笑。
陆峮悬着的心便也安定了不少。
卢夫人忙碌了大半夜,此时也有些累了,见陆峮眼巴巴地站在那里,却又不敢靠近的模样,心里边儿诡异地生出几分欣慰之情来。
好歹,还勉勉强强算得上是一个会心疼人的。
她这个做人岳母的也不能太不解风情,毕竟他与兕奴还要做一辈子的夫妻。
卢夫人借口去小厨房看看给她做的菜粥熬好了没有,陆峮便熟练地去了床上给她当靠枕。
怀里的女郎软绵绵的,望着他微笑的模样柔软又脆弱:“郎君,我没事。”
陆峮忽地轻轻捂住了她的嘴。
崔檀令缓慢地眨了眨眼,这是怎么了?
陆峮就是见不得她明明很难受,还要强撑着来安慰他的样子。
难道在她的心中,她的郎君便是这样心志脆弱之人吗?
“不要再生病了。”陆峮默默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他小的时候看着花一样好看的阿娘躺在床上,被病气慢慢蚕食了生息,最后变成了一个不会说话,不会给他缝衣裳,不会温柔地摸着他的脸叫他‘虎头’的坟包。
昨晚看着娇小姐就这样苍白着脸躺在床上,连一点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时,陆峮心中的恐慌无人能知。
两个在他生命中都有着重要意义的女人的身影慢慢在重合。
‘啪嗒’。
颈间有滴温热泪珠划过。
崔檀令抿了抿唇,有些费劲儿地抬起胳膊,在此时显得格外脆弱的粗莽郎君手臂上拍了拍:“不要担心,我会没事的。”
花了好大功夫才调.教出的郎君,她还是有些舍不得就这样丢掉的。
陆峮觉得有些丢脸,可他实在害怕崔檀令露出和他早逝阿娘一样的虚弱模样,突然道:“兕奴,以后我们能不能只要一个孩子?”
话题怎么拐到这里去了?
她静静伏在他怀中,陆峮怀里被填满了,空荡荡了一夜的心也重新充盈起来。
他低声道:“从前在村子里的时候,隔壁黄大娘待我很好。我阿娘走了,她说我阿耶一个老爷们儿烧饭难吃,总是叫我到她家里去吃饭。”
可就是那样好的黄大娘,死在了生第她三个孩子的那个晚上。
看着从隔壁抬出去的那口棺材,小小的陆虎头有些茫然。
黄大娘怎么也和阿娘一样变成了坟头?
“是男是女都好,兕奴。我们只要一个。”陆峮亲了亲她温热的面颊,“我一定会学着做一个好阿耶。”
什么都不要她操心。
此时说这话的陆峮很是真情实意,可日后被肉嘟嘟小魔王折磨的时候也是真后悔。
当初就该一个都不生的!
崔檀令见他都在畅想要给未来的孩子挑什么品种的小马了,不由得有些头痛。
她现在是不会生孩子的。
如果在皇权与世家矛盾日益尖锐的时候生了孩子,恐怕阿耶他们做起事来会更加肆无忌惮吧?
崔檀令不想贸贸然应承了他,让他生出些无谓的希望。
可是看着他说起他们未来的孩子时那样眉飞色舞的表情,崔檀令又犹豫了,最后她只能祭出终极大招——“郎君,我又困了。”
好吧。
陆峮熟练地摸了摸她的头:“睡吧。”
待菜粥熬好了,他吹凉了之后再叫她起来吃。
崔檀令这病来势汹汹,白日里还好好的,有精神与陆峮、卢夫人她们说话,卢夫人便安心了些,回去歇息换衣裳了。
可到了傍晚,天光暗淡,崔檀令又发起高热来,整个人混混沌沌的,不出声哭闹,可是眼角不断滑落泪珠,那副脆弱模样看得人心都要碎了。
陆峮急得没法,急匆匆去在隔壁院子里休息的方老大夫拎了过去:“大夫,您快瞧瞧,兕奴这是怎么了?”
方老大夫看了看眼前面容焦急的英俊郎君,心里边儿悄悄松了口气,都说三娘子嫁给这么个草莽出身的夫郎,是一朵鲜花栽到了牛粪上。
可这回三娘子生病,方老大夫见陆峮急得来嘴皮干燥发白,眼里也带着明显的血丝,一看就是揪心得很了,自个儿也没休息好。
牛粪便牛粪吧,若能在它的滋养下叫那朵鲜花开得更好更美,那就是好牛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