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宝说:“您是太上皇的嫡长子,便是没有国公府,没有那些人,陛下也一样是帝王。”
“君心难测,谁知道呢?”
景昌帝站起来,又跌坐回去,面色灰白,“国公府不再是朕的左膀右臂,朕能用的人,也被一一削去,朕就是太上皇那案板上的肉,他想什么时候剁,就什么时候剁。”
他的头往后昂倒,闭上眼睛,肩膀下塌,似乎龙骨也被人抽去了,“太上皇啊太上皇,你想废朕,那就废掉吧,又何必让朕看到希望呢?朕折腾这一大通,把魏国公从朕的身边驱逐开去,想把他与云少渊逐一击破,可到头来,朕的这些计谋在您看来,就像儿戏一般。”
“陛下,太上皇并未出面,一切未必是您所料的那般悲观。”
景昌帝不语,依旧闭着眼睛。
“陛下,宁妃一案,该如何发落?”翁宝又问道。
“贵妃让朕失望了。”景昌帝声音充满了愤怒,“朕这一辈子甚是没有意思,连朕最爱的女子,也欺骗着朕,她当日说是被人蒙蔽,实则,这一切都是她与国公府策划的,朕的宁妃死在了她的杖下,朕的皇长子断了一腿,她太让朕失望了。”
他说起宁妃与大皇子的时候,毫无悲悯之情。
他只是恼怒贵妃的欺骗。
她就算实话实说,他又能杀了她不成?
他们一路走来,手上染的血还少吗?
他冷冷地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朕毁了国公府,便如今不治国公府的罪,他也不再是参天大树,无法为朕遮风挡雨,干脆便都毁了吧。”
翁宝轻声道:“奴才明白了,奴才这便去传谕。”
“这御书房大门锁上,所有供词不必再呈报,让丞相去处理吧。”
“是!”翁宝转身而出。
外头的天,是沉沉的,翁宝定了定,又垂下了眸子,这一切在陛下看来,十分突然。
但是他翁宝不觉得突然,从陛下想弑父那一刻起,有些事情便是已经注定了。
不需要太上皇在背后运筹帷幄,萧王府里不养着任何一个人闲人,他们的目的明确,从国公府到陛下,他们一直都在谋算。
旁观者清,有些事情身份掺和进去了,但心没掺和进去,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翁宝到了凤仪宫,进殿见了皇后。
他先传了口谕,“陛下有令,着皇后彻查宁妃一案,涉案的一干人等,依照宫规与燕律处理,不必再禀。”
皇后微微颌首,“领旨!”
国公夫人那些推搪之词到底也说不下去了,身
子一软直直晕了过去
晴姑姑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人把她拖出去,先送回国公府,要处置,也不是处置她。
“娘娘,老奴告退!”翁宝退下了。
“慢走!”皇后说了一句,便看向了魏贵妃。
魏贵妃唇角凝了冷笑,道:“皇后,把这些人全部都遣出去吧,你我共同伺候陛下多年,也没有什么机会说说心底话。”
皇后说:“还有很多人等着作供,此案还没查完。”
魏贵妃扣着指甲,漫不经心地说:“本宫认罪,确是我们谋划,借宁妃得病,使人撺掇大皇子带外头的大夫进宫,老三再借机带外男进殿,我得令前去拿奸,反正全部都杖毙了,没多复杂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审。”
“事后,你也杖杀了你宫中的一些人。”
“自然,本宫在陛下跟前也要有说辞,本宫是被人蒙蔽的,不杖毙几个人,追究过本宫的罪,唯恐日后有人提起,也好有应对之言。”
“所以,你和国公府也早有串供。”
“算不得串供,就是互相指责,反正没实证,指责又当不得真,不过这招如今看来不管用啊,皇后早就查得清清楚楚了。”
她望着皇后,深深望着,“本宫都招,如今只想和皇后好好说说话
。”
皇后嗯了一声,便扬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殿中无焚香,但一张花梨木古董架上摆放了几瓶状元红,酒坛的盖打开,散发出阵阵的酒香。
方才殿门开启,人又多,这酒香便闻不到,如今殿门关闭,人也清出去了,酒香沁入心田,让人闻之仿醉。
“皇后恨我吧!”魏贵妃先开的口,她眼底没有一滴眼泪,泪星都没有。
“不恨是假的。”皇后静静说。
魏贵妃笑了,“你该恨我的,你爱的那个人,我夺走了,你后宫之权,我夺走了,你怀着的孩子,也死在我的手中,你怎么能不恨我?”
皇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嗯,你说得对。”
"皇后,不得不说,"魏贵妃脸上有些得意,“我即便到了如今,也不算得是输家,天下间有哪个女子,过得有本宫这么精彩?”
皇后想了想,“你说得也对,但你开心吗?”
“开心吗?”魏贵妃哈哈大笑,笑毕,用一副悲悯的表情看她,“你知道你这样问,让我想起什么吗?”
“想起什么?”皇后虚心讨教。
魏贵妃笑出了眼泪,用指尖在眼底擦过,依旧是笑着,“我少时曾经看过一个话本,说的事有一个穷汉,娶不上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