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年节初过的巫山晨起时寒气更浓,冻得人瑟瑟发抖,双颊泛红,浑身都不舒坦。
春红随着京城到此处奔波劳累,小身板扛不住,病来如山倒,双眸都睁不开的躺在卧榻上,四肢酸软胃里则像是打翻了五脏庙似的难受。
苏玉听闻揣着汤婆子赶到偏院,仔细想要替她探脉,春红却堪堪将手收回来,用锦被遮盖着口鼻尽量使病气都盖住,道,“王妃,您别近前。若是沾染上病气,可如何是好?”
“我不过几日便能够好些,怎劳您来照顾?”春红双眸红着,声音哽咽。
苏玉听着动静,应当是喉咙发炎到肿起来,才高热不退,皱着眉说,“你尽快让我瞧了,我才能尽快到后院去给你煎药,远离这屋子病气。你随着我也有几年光景,若还跟我主仆生分,倒是让我的一番心意都白白废了。”
苏玉态度强硬,而春红见拗不过,偷偷将手腕伸出去,让她把着。
“嗯,这段时日便不要劳累了。在屋里歇着……”苏玉迈出门槛,将门虚掩着。
茅草屋的药炉已经置办的差不多,苏玉挽着袖摆,持着蒲扇就开始煎药。
戚猛远远
的站在庭院里打量,眼眸都像是直了似的,吞吞口水。
许朗自背后出现,猛地拍他肩头,吓得差点儿要拔剑相向。回头看着许朗,戚猛憨憨的挠着头说,“军师,您吓唬我做什么!”
许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问,“你偷偷瞧什么呢?”
“我是觉得,小姐跟夫人真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小姐比夫人多了几分英气……从前行军打仗的时候,夫人总是替咱们熬姜汤,也是这副模样。”
戚猛像是陷入回忆般,许朗也像是想起了镇国将军夫人,叹口气的缓缓说着,“只小姐要比夫人坚毅,这心更是强些。可过强易折,身为女子总还是要柔些才是。”
许朗作为长辈,不想看着苏玉将万事都扛在肩头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悯,更是心痛。
戚猛是粗人,听不懂那些文绉绉的言论,只扭头就要离开。
可刚到门口,就见有些眼熟的人迈步进来,定睛仔细瞅瞅,戚猛倒是乐开花了,伸手便要撕扯着他的胡须说道,“老三!你这是摆什么架子呢?多日不见,白面小书生竟然还装成有胡子的模样。你那两条光溜溜的腿都让我们看光
了,这下巴还能够长出毛来?”
戚猛的声音招惹来了苏玉的张望,也将柴火取出来几个,扔到旁侧的拍拍手,用湿帕子擦了擦,疑惑的看着许朗。
“末将江寒,又名初三,见过小姐。”那胡须被扯掉半边的中年书生郎单膝跪下,朗声道。
苏玉点点头,赶紧虚扶着他站起来。素来听闻,镇国将军帐前是有着玉面书生的,看似文质彬彬,却实则心狠手辣,曾经单枪匹马的直接杀入敌方阵营,看了敌人首级拎着回来,用那鲜血点进酒里喝了才作罢。
苏玉想着也将两个称呼对的上号,对他总归是有着几分敬佩的。戚猛看到旧友,兴奋的不行。
“初一,你不用去铁匠铺了?今日若是不打铁,怕是城东头的几个妇人都要哭鼻子了!”江寒打趣的说,一针见血。
足以见得,十二爱将虽然多年未曾联系,但好歹是有书信往来,谁人身边发生什么都是知晓的。连同芝麻大小的细枝末节都是记得。这才是真真的兄友弟恭,令人羡煞的和睦。
戚猛翻着白眼,他对外宣称并未娶妻生子,生得虽然粗鲁却好歹有着手艺,惹得几个孀妇总追着
赶着的缠着。
许朗见两人争吵不休,也咳嗽两声提醒道,“你们怕是要吵得小姐耳根子疼。”
“无妨。我倒是愿意听听,也好似是看到当年爹跟你们在一处的光景。”苏玉摇摇头,笑着说。
江寒和戚猛听闻都愣住片刻,随即眼眸里闪过些许无奈和伤感。故人已逝,就算是再追忆,都是徒增枉然。
苏玉看他们瞬间沉默,也知道是话说多了,望着天色道,“府里有言墨照应着,既然初三叔已经到了,那我们便趁着天色还早去巫山里探探吧。若是天黑了,怕是要寸步难行了。”
江寒是麻利爽快的性子,提着长剑便做好准备。
几人出门时,正巧看到琪树自院外归来,言墨寸步不离的守在几步之外。
“娘?您要去哪儿?”琪树愣住问。
苏玉对言墨点头致意,说,“我只去外面转转,随意逛逛。你在屋里好生呆着,照顾琪花,莫要随意乱走窜着。”为娘是要嘱咐着许多的,况且经过昨日夜里的那一番风波。
琪树点点头,乖顺到没有争着吵着要随着去。
“这位……就是小姐的爱子?”江寒走在最后撞撞戚猛的肩膀,压低
声音问,“就是跟齐王所生的那个龙凤胎么?”
戚猛点点头,尽量同样装作压低声音的模样,可还是粗声粗气的,“那是自然,咱家小姐又没有跟旁人成过亲!”
苏玉有些没有忍住,差点儿噗嗤笑出声来,许朗也回头皱着眉,看那没正经的两人颇为无奈。
江寒站定脚步,又回头频频看着琪树的背影,喃喃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