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漫天飘雪。
京城的街巷都显得冷清起来,谁都想留守在宅院里,劈柴烧火来喝两壶暖茶,热热身子。
为生计发愁的摊贩们冻得瑟瑟发抖,呵着冷气站在街巷两旁,想着要多兜售出去两枚铜钱,便能够多换些米面熬冬。
远处能够眺望到的皇城宫墙里,各宫嫔妃娘娘和金銮殿恨不得在深秋时,就已经将银屑炭的炉子给搬出来,那椒房殿里像是春日般温暖,谁又会将百姓子民们的受冻放在心尖儿上?
寒潮将至,那城郊外面的破庙里,又会冻死多少无辜性命?
苏玉不知晓,却也想靠着微薄之力,多帮扶两人便是能够多留下两条活生生的性命。
起初还觉得苏宅里的人手不够,眼下员外夫妇和许慕寒在府里,能够多帮些。
抬着米面和许多御寒的衣衫到城郊外的破庙,看着那里蜷缩起来的流浪汉和乞丐们,苏玉不由得鼻酸。
“谢谢女菩萨,谢谢女菩萨……”
几个年迈老汉饱受饥饿已经脱相,怕是几日都没有吃到热乎的东西,如今喝着两碗热粥,面色从铁青转变为温润的模样,连连跪在地上叩头感谢。
苏玉忙将他们给搀扶起来,嘴里不停的说道,“你们如此,便是折煞我,我哪里担待得起长者行礼?”苏玉说罢,许氏也将御寒的衣物铺到稻草垛上。
“听闻,朝廷已经拨发银两来给你们施粥,为何不去吃?”苏玉问。
老者却苦涩的摇头,咳嗽两声露出皮包骨的模样来,道,“那施粥,都是给官员做做样子罢了。那些米面哪里会进到我们的肚子里,即便是去了,也都会在隔着有段距离的地方差人将我们给赶走。索性,便是不去了……”
官官相护,竟然连赈灾的粮食都要克扣,若是像在镇里便也作罢,可此地是京城。
皇城墙根儿下,竟然还能够有快要饿死的人,难道那皇城里面的人便是看不见么?
苏玉忽而觉得恼火,愤恨的咬着牙,神情也瞬间发生改变,道,“真是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这两句话说出来,破庙之内便也瞬间雅雀无声,安静到仿佛空气都凝固般。
许氏赶紧扯着苏玉的袖摆,蹙着眉道,“妹妹慎言!是官宦终有私心,也不能将事情都怪罪到圣听。”
苏玉知道,他们都是怕隔墙有耳,会受到牵连,便也没有继续,只是想要从袖摆里掏出些银两给乞丐。
“……”许氏摇摇头,将银两给按住,柔声细语的说道,“老人家,你们安心在此处,过几日,我们便会再来看看缺什么物件儿。这些米糠也是够用几日的。省着些……”
许氏说罢,跟苏玉转身离开。
坐在摇晃着的马车内,却不由得开口嗔怪说,“你又不是蠢笨痴傻的,怎刚才偏生是失了分寸?这银两若是给了他们,便是杀身之祸,且不说乞丐会否将这些银两用到赌场,就算是揣着,也难免夜里会有人试图偷盗。”
钱财对于他们这些乞丐来说,便是身外之物。
“当年你处理李伯的事情,便是聪慧机敏的,知道只能够授人以鱼。可如今怎偏又犯了糊涂。”许氏问,苏玉不做回答。
刚刚可能是怒火中烧,想起李景丰将皇权夺取却又不能够造福于民,令如此多的百姓受到灾荒,便有些不满罢了。
“城郊,咱们离开的时候,似乎看到许多乞丐围过去。怕是下次去的时候,便不是这么点儿人,一旦引来了众多的乞丐和难民,咱们的能力便是微薄的。”
凭一己之力,永远都无法抗衡环境和天灾。
苏玉并未作答,愁眉苦脸的回到苏宅时,没有等靠近,便看到宅邸院外停着的两座软轿,锦绣绸缎做成的帘幔彰显着身份。
唐氏掀开帘幔从里面出来,对许氏颔首,便嗔怪的看着苏玉道,“你行善为何不跟我们说?可是将我们当成了外人?”
王氏也应声从软轿里走出来,指着旁边低头的唐双儿,说,“如若不是这丫头说漏嘴,我们还不晓得,你独自一人去逞英雄了!”
“怎?女菩萨的名号,却也是不愿意分给我们的?”唐氏打趣的问,苏玉愣住片刻,倒是才反应过来。
唐氏笑着,将沉甸甸的钱袋子塞进苏玉的掌心,柔声说,“你如今算是不缺银两,这些怕也是杯水车薪,可好歹是我们姐妹两人的一番心意。家里夫君毕竟算是朝堂里的官宦,身居要职,若是不能够为百姓谋取些活路,又哪里能够心安理得的在宅邸里品茶赏月?这些,妹妹便是收着,我们身为尚书府的女眷,不好出面做这些事情,全权是托妹妹代劳,你可愿意?”
“这……是我要替他们谢谢姐姐了。”苏玉将钱袋子递给春红,也热情亲热的说着。
唐氏摇摇头,抬头看着又有些轻薄的雪片落下的样子,摊开掌心,看着融化的冰晶,道,“今年冬日属实是比往日要冷些,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能够挨过去。”
王氏叹口气,城郊驻扎的鲁将军前些时日到朝廷里面圣,想要为将士们求些铠甲。那寸草不生的地界,冬日里本就是冷到无法想象的。
可偏偏李景丰却没有想要动用国库的意思,反倒是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