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殇出去的时候飞鸾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
他见自家主子指尖有些发黑,应该是碰了铜线的缘故,连忙从怀中掏出个干净的帕子递了上去。
裴云殇接过仔仔细细擦着。
“爷,今个行宫那边出了意外,这会姜妃娘娘传来信儿召您进宫商议呢。”飞鸾小心翼翼地接过帕子,道。
裴云殇听到姜妃这个俩字,眉头明显地蹙了一下,道:“不是让你回姜妃,这是天灾人祸吗?既是老天不愿意,她又何必强求?”
“姜妃娘娘说,她倒是不怕这提魂炼丹的事情被中断,只是怕朝中有人拿这个事情腹诽她,更何况,上面还有皇后等着她出岔子呢。”飞鸾道。
裴云殇冷笑一声:“她既是能给皇上出这么个馊主意,就应该知道若是出了事情就得担着,现在倒是怕了?”
飞鸾垂首不言语。
裴云殇斟酌片刻,道:“我记得娘娘在民间找的那个仙道如今还在金城吧?”
飞鸾拱手道:“皇陵出事儿,那老道应该多少听了风声,或许这会已经收拾细软准备跑路了。”
“给姜妃说,找到那老道,把事情都推给他。”裴云殇道。
“是!”飞鸾领命,快步朝院子外走,蓦地,他又想起什么,走到裴云殇身边道:“爷,还有件事情,属下觉得应该让您知道。”
“什么?”裴云殇睨了他一眼。
飞鸾附耳悄悄说了起来。
待他退开裴云殇身边的时候,裴云殇用一种很是意外的眼神睇过柳觅待着的屋子。
“我们要去彻查吗?”飞鸾问。
“不必了!”裴云殇道:“这事儿你莫要告诉别人,日后我有用。”
“是!”飞鸾领命又打算离开。
裴云殇想起什么,叫住他:“飞鸾,找个嬷子和几件新衣衫给里面那位主儿,记着她要什么就给她送什么,唯一的要求不能让她出这汀兰榭。”
“遵命!”
三日后。
汀兰榭外停着一辆车子,螺钿漆料,群青勾边,甚是奢华。
柳觅背紧身上的小包从院子内走出,告别送她出来的周嬷嬷后,在飞鸾的注视下上了车子。
她本以为车子内会是她一人,当她看到最里面还坐着一男子,霎时身子僵硬,找了一处距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裴云殇注意到她这般避他如蛇蝎般的动作,放在手中书本的注意力全数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之前柳觅一身泥泞灰头土脸的,他以为是打哪里抓来的小泥鳅,如今换了身新衣衫,肤白玉耀,娇花照水,尤其下眼睑恰如其分一颗小痣,好一个色殊无双的佳人,看来柳家主母之所以把她送来殉葬,大抵和她这长相也有关系。
柳觅知道对面的男子在打量她,她轻咳了两声,缓解尴尬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裴云殇把手中的书放下,从桌上拿过早都准备好的一沓宣纸放在她面前道:“这是病人这几年的诊集,你看看。”
柳觅拿过,快速翻看起来。
裴云殇透过她的动作,视线放在她的指尖上。
她的伤口如何,三日前他便是瞧了的,虽不严重可是手掌都是泡,正常处理,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好。
而柳觅指尖虽还带着疤痕,可隐隐能看到翘起疤痕下长出的新肉,果然她没让他失望。
柳觅的注意力全数都在诊集上,她拧拧眉,一脸不解的看着裴云殇道:“这上面记录的都是这个病人五年内所用的药方子。
安宫丸,这东西是开窍的。
根据裴大人所说,此人已经昏迷了五年,既然五年内吃了安宫丸都不醒来,我能冒昧问一下,他之前发生过什么,又是如何昏迷的?”
裴云殇闻言,神情有些恍惚,他掀开帘子看着文昌街外的风景,抿唇不语。
柳觅不多言,就这般等着他。
过了好半晌,裴云殇终于说道:“我救起他的时候是在火海里,当时没被救出来的人都死了,就他还有气。
我以为他只是短暂昏迷,没想到,这一睡就是五年。”
他说完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摆明了不想柳觅往下再问。
柳觅朱唇微抿,分析着他的话,心中大概对他嘴里的这个人病情有了初步的认识。
车子在路上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是停驻。
飞鸢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爷,到了!”
裴云殇起身快步朝车子外走。
柳觅提上带来的药箱子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金城南郊以西是南岳国流民的聚集地,人杂纷乱。
可尽管如此,也不影响南郊以东的周围景色,垂柳弄姿,湖水荡漾,许是之前下过雨的关系,周围的空气尤为的干净舒爽。
柳觅跟着裴云殇穿过郊外几处破旧的房屋曲径通幽来到一处小筑前。
小筑不大一屋一院还有些破烂,门头上的牌匾摇摇欲坠的,仔细看能隐约瞧见三个字暖心阁。
飞鸢把门推开,裴云殇领着柳觅走了进去。
“爷,您来了。”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个老婆子,似是刚在洗衣衫搓着湿漉漉的手,一脸毕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