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太后嘴角的笑缓缓挂了下来,她拍了拍薛宜若的手,“好孩子,你先回去,有了消息,哀家再唤你过来。”
“好,那若儿先行告退。”
薛宜若心如明镜,太后是在护她体面。
姨母不喜她和衍之的婚事,当日寿宴上,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只怕早就翻脸,不过如今这境地,和翻脸也相差无几。
当日母亲和姨母的话,她在殿外听了七八,心知肚明她们姨甥之间,没有可能再回到从前。
衍之是她深爱的男子,是她未来的丈夫,她不会让任何人糟践诋毁他。
自打姨母被皇上关了禁闭,她都未曾再进宫见过。
薛宜若行了礼,从慈安宫侧门离开。
前后不过片刻,皇后带着宫人,从大门而入。
“儿臣参见母后,恭祝母后凤体安康。”
太后面色平静,眉目清淡,一样的慈眉善目,但与薛宜若在时却明显疏离了许多,她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落坐太师椅上。
“你们若在宫中安生过活,少些勾心斗角的算计,哀家倒是能安康几分。”捻起下人呈上的茶水,她提了提杯盖,“坐吧。”
皇后抽了
抽眼角,对太后的直白心头不悦,却只能暗暗忍着。
一直以来,太后都对她不痛不痒,不好不坏,如同一个来府中做客的过路人,冷静到麻木,根本没有一个对儿媳该有的亲厚和慈蔼。
她心中清楚,在这对母子心中,她这位置一直都该是薛华裳的,她在他们眼中,就像个鸠占鹊巢的小人,备受敌意。
皇后敛下黑眸,指尖蜷曲,没关系,二十多年的委屈她都受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只要他的烨儿能成就大业,这些人都将是脚下蝼蚁。
深吸口气,她抬头微笑,“母后,此趟礼佛路途遥远,您这般劳苦,佛祖定会感念您的诚心,佑我大焱绵延百世,国泰民安。”
“好听话便算了,佛主也不爱听,有什么事便直说吧,哀家年纪大了,听不得太多弯弯绕绕。”放下杯盏,太后抬眸直直看向她,“若哀家没猜错,你是为了烨儿而来的吧。”
香安寺回宫途中,她捡了一块刻有长字的玉牌,又在捡到玉牌不久遇到一户刚生产的人家,那还在襁褓中的孩子生的天方地阔,极有福象,巧的是,家里人给那孩子取名单字‘厚’。
佛途福子,是祥瑞之兆,玉亦象征
吉祥,贵运。
这两件事分开来看,皆无不妥,可放在一起,便有些意味深长了。
大焱皇后所出唯一皇嫡长子容烨,字长厚。
太后是什么人,陪着先帝惊涛骇浪中过来,见识过权谋倾轧,体会过刀光剑影。
她向来不喜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旁人,可这次,她不得不留了心眼。
她不喜皇后,不是因为她的出身,也不是对薛华裳的偏袒宠溺之心,而是这个女人,从没收敛过自己的野心和肆无忌惮。
对后位是,对当初裳儿的敌意是,对如今若儿的控制亦是。
她从香安寺回来不过短短两日,她便坐不住了。
皇后没料到太后如此精明,一出口便戳在了她心尖上,本酝酿了许久的心底话突然被掐,她不由狠狠战栗了两下。
“皇后,哀家还未到眼盲心瞎的时候。”太后抬眸,眼底的清明之色根本不像个一只脚已经踏在棺材板上的老太太,“你贵为后宫之主,当守好自己的本分,协助皇帝管理好前朝后宫,周国公是开国元老,哀家敬重,皇上亦敬重,不要让这份敬重毁在你手中,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便止步在哀家这里,今日出了哀家这慈安宫,
便不要再提,明白吗?”
皇后一声不吭,看似平静的面色,实则心底早已翻了滔天巨浪。
这哪里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分明是只精锐诡诈的老狐狸,她甚至连话都没出口,已经被她掐住了脖子。
她在以周家为警醒,是试探也是威胁。
皇后悄然攥紧了手,喉咙间似堵着棉絮,吞咽困难。
她筹谋了这么多,行至今日,全都为了她的烨儿能名正言顺回京,却这么轻而易举被识破被腰斩,她如何甘心。
想到这,她定了定心神,挤出镇定的笑,“母后所言,儿臣不甚明白。”
“哀家以为皇后是个聪明人,哀家一向喜欢聪明人,却不喜欢自作聪明之人,佛途之行所为德行其厚,为国为民诚求福降,不是为谁的私心和野心铺路,你若一意孤行,这后宫之中德行兼备,温厚端重的女人大有人在,比如慧贵妃,皇后以为呢?”
皇后撑着扶手的掌蓦然收紧。
“回去吧,哀家乏了,近日无事便不用过来请安了,回去好生想想哀家的话。”
皇后默然,许久过后,才缓缓起身行李,纤长的指捻紧了手中的绢帕,“儿臣先行告退。”
身子刚转,身后掬着额角的太后眉目未抬地说了一句,“烨儿也是哀家的孙儿,哀家亦心疼爱惜,中秋过后,哀家会跟皇帝提及,将他从蜀地调回京城。”
皇后大喜过望,正要俯礼,又听上位声响,“不过你要清楚,今日哀家成全的是母子天伦,团家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