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太后捻着佛珠的手猛地一顿,她拍了拍薛宜若的肩,薛宜若意会,赶紧起身,便见太后拖着裙摆急急往内室而去。
随伺的陶嬷嬷见状,吓的不轻,密密跟着,“太后,您可当心脚下呀。”
“青莲,快,翻哀家的妆奁出来,将裳儿的画像取出来。”
陶嬷嬷点点头,太后的妆奁收的整齐,薛大小姐的画像就放在最上层,翻了盖子便瞧见了。
太后重视,所以画像保养的极为整齐,便是二十多年过去,还是半新不旧。
太后接了手,在桌上摊开,目不斜视地对着随后进来的薛宜若招招手,“若儿,你来瞧瞧,当日谢佛宴上煜儿那新王妃可与你姑姑相像?”
姑姑的画像祖父那便有一副,她多年前见过一两回,如今再看太后手中这副,描的更为贴真,画中女子巧笑倩兮,明眸流转似化了真。
何止像,简直如出一辙。
等会儿……
薛宜若轻蹙眉头,姑姑这画像确实和已故翊王妃想象,但好像不止翊王妃一人相像。
这样的眉眼,她似乎还在哪儿见过。
到底是哪儿?
薛宜若凑近定睛,脑中一段极快的画面惊闪
而过。
皇后娘娘寿宴上……
她猛然顿住,神色震惊,医徒啊满……
那个在皇后娘娘寿宴上宁愿背负欺君之罪帮了他的医徒。
纤细的个子,清亮从容似曾相识的眉眼,和谢佛宴上燕今的眉眼重叠在了一起。
啊满半脸胎记,可另半边脸白璧无暇,若她没有胎记呢?
薛宜若心如擂鼓,指尖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忙扭头急切说道,“陶嬷嬷,劳您给我准备一下笔墨。”
“外厅便有,老奴这便去取。”
“若儿,可是想到什么了?”
薛宜若握住太后的手,神色有些激动,可话到嘴边滚了两圈,却吐不出来。
万一是她猜测有误,必会让老祖宗空欢喜一场。
定了定心神,她道,“老祖宗,您若信得过若儿,便先不问,若儿稍后求证了一件事再和您好生解释。”
说话间,陶嬷嬷已经取了笔墨过来,薛宜若在桌上飞快铺平,凭着记忆将啊满的脸一点点描出来,完好的半边脸已经成型,剩下的半边脸因为胎记,视觉上狰狞了五官和棱角线条,她顿了顿笔,去掉了胎记,照着完好的半边脸,描了对称的脸型和五官出来。
最后笔锋落定,她盯着眼前画像,就着拿笔的姿势,震住了。
太后见状,也垂了眸子,这一扫,叹息一笑,“若儿,还是你记性好,只见了一回煜儿那媳妇,还能描的这般入木三分。”
陶嬷嬷附和一笑,“薛小姐这一手丹青神作,只是沾了毛笔也能如此逼真,当真叫人叹服。”
听着话,薛宜若有些木怔,很慢很慢扭头,喃喃失神道,“老祖宗,可宜若描的,不是翊王妃。”
“不是?”太后眉头微凝,“那这是……”
她突然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画像,再对照薛宜若笔下的,虽然是两个人,但不管神韵还是五官,只是通过死物一般的画像,已经相似了六七,若真人在眼前……
“老祖宗,您还不知,当日宜若在皇后娘娘寿宴上,以清白做赌,关键时刻若不是一人相助,便没有如今我和衍之的好事了。”
“你指的是那位先前提过帮了你断言有孕的太医院医徒啊满?”
薛宜若点点头,悬着的心忽上忽下,啊满个子娇小纤细,仔细想来若是男子未免瘦弱的太过分,若她不是男子,是女子,甚至可能是那位已故的翊王妃呢?
所以她帮她,甚至说了那
句心善之人有福报的话。
她是在感恩谢佛宴上她的仗义相助。
太后是眼明心亮的主,见薛宜若的言行举止,稍加一串,惊道,“莫非你描的画像便是那位医徒?不!不对。”她连连摆手,笃定道,“这分明就是煜儿那王妃。”
“太后,这两幅画像实在太像,不细看,还当真以为是一个人呢。”陶嬷嬷道。
“你说的对,这两人绝对不会毫无干系。”
将两副画铺平在桌面上,薛宜若震惊的瞠目结舌。
若啊满便是翊王妃,她还活着,甚至是姑姑所出,那不就是她薛家的人,亦是她妹妹。
那样淡若幽菊,皓月白雪似的人儿竟是她的妹妹。
一想到这个可能,薛宜若喜不自胜。
“老祖宗,此事要查不难,燕大人未出仕前,他那位已故的亡妻来自哪里,姓甚名谁便可得知。”
太后正有此意,心中亦激动难抑,“青莲,寻两个细心点的人仔细去打探一下,记住,此事万不可声张,莫叫任何人瞧出端倪。”
陶嬷嬷点头,“老奴这便去。”
“若儿,你祖父可有说何时回来?”
祖父交友满天下,每年中秋前后,总会
前往几个城郡寻故交小叙。
或垂钓,或对弈,或江枫渔火,浩瀚疆土,皆是他的足迹。
“祖父年年都会去寻故交,这一走短则半月,长则兴许便到年关才会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