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四奶奶是头一回坐车颠簸这么远,过桥的时候,又贪看桥上风景,不成想被那浪头晕了眼,就闹得严重起来。吐光了黄胆水,喝了秦琴开的药,就睡了过去。
原本的计划全都乱了套,秦琴倒也习惯了随机应变,立马叫人到衙门喊明湛回来。自己带着秦冬雪静儿秦夏,到了屋中。命府中丫鬟小厮们统统前来,排成排站好了,统一认过了脸。
关起门来,才是一家人说话的时候。
秦秋平也从东院赶过来了,静儿一眼看到了他,喊了声:“秋官!”
害羞地别过脸去。
秦琴假装看不到秦秋平递给静儿那个安抚的眼神,说:“好了,都坐下吧。这儿——大家都看到了,就是大家在文州城里的家。”
“有件事,我也想和大家商量很久了。”
“秋官如今已经在城里读书,肯定在城里方便的。小夏再过两年,也要进学堂启蒙了,也要到城里。”秦琴目光落在两个女孩子身上,“但是,静儿,小雪,你们两个呢?”
停下了稀奇地东张西望的动作,静儿脖子僵硬地,扭了过来,声音像蚊子叫:“这个,我全凭娘的吩咐。”
秦冬雪却很响亮的道:“我要留在靠海村!”
讶异地一抬眉毛,秦琴目光落在闺女脸上,“为什么?”
腰板挺得直直地,把黑油油的大辫子往后一甩,秦冬雪扳着雪白的手指头,说:“首先,我喜欢小蝶师傅,跟着她能够学到许多东西。之前我就听爹爹、哥哥说过,城里没有女学,普天下都没有这种女学。城里的高门大户,都是请先生到家里教女孩子的。可我们家应该还没有这个地步。我不想放弃我的学业。”
“第二,奶奶年纪大了,才来第一次就晕车,城里肯定住不习惯。日后还是要回村子里的,我不如留在村子里陪着她,也好全个孝道。”
“第三,靠海村里还有许多产业,老屋后面库房里堆着的木料、石料。外祖父留下那地上,娘亲种下来的橡胶树。虽然我不知道那些东西有什么用,价值多少,但想来都是十分珍贵的,没有个可靠的人来打理,怎么行?”
秦冬雪挺了挺才开始发育的小胸脯,嘴角一扬,自信十足:“而这个可靠的人,很显然,只有我了。难道叫哥哥回家去打理?又或者,让小夏留下?不可能的嘛。”
秦琴扬起眉毛,抬头纹都出来了,盯着自家闺女:“好啊,小丫头毛都没长全,就开始学人讲大道理了。讲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行,就按你说的办!”
她说前半段的时候,屋子里的气氛宛然下沉,等她话锋一转,周围脸色忐忑的丫鬟婆子们,又都纷纷脸色一霁。骤然起落,真是叫人好不习惯。
秦冬雪高兴了,扑上前抱着秦琴胳膊,甜甜的道:“娘对我最好了!”
清了清嗓子,秦琴收敛了嘴角边的笑模样,说:“你先慢着撒娇。既然如此,那这两天越发忙碌了。你们得做几件事,第一,把这个湛园里几个荒废的院落收拾出来,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住着去。娘本来打算让你和静儿一起住的,如今你要回乡下,可你在这儿的屋子不能少,更不能凑合。”
“其二,这地方伺候的人,你也看到了人手远远不够的。所以娘已唤了牙行的牙婆来,明天挑几个人。你和奶奶,各挑一个,再挑个力气大的粗使婆子或者小厮,带回靠海村去帮忙。”
“其三,得抽时间,去家里的铺子转转。也好知道家里的营生了。日后如果你们爹爹有什么调任之类的,娘是一定要跟着去的。家里就得靠你们了。”
除了仍旧满脸懵懂的秦夏,大的几个娃们都答应了。
……
“两位姑娘,走慢点儿!”
秦冬雪和静儿手拉着手,在春花的带领下逛园子。因为走太快了,把春花丢在后面追赶得气喘吁吁的。一阵羊蹄甲的香气扑面而来,秦冬雪仰面一看,只见一堵青砖墙内,露出一树紫灿灿的繁花。她顿时来了劲儿,指着那花道:“那个园子好!我想要住那里!”
春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好姑娘,墙那边可不是我们家。是邻居的。那棵羊蹄甲长了有一二十年了,开花的时候,可真好看啊。”
静儿却低声对秦冬雪嘀咕:“听说娘已经把隔壁买下来了。如果真的喜欢,以后想法子搬过去也可以的。”
秦冬雪撇撇嘴,道:“好吧。我就是喜欢开得热闹的花……那我们就住这个西院?每天能看看花也好。”
静儿性格恭顺,自然说好。
正好,西院和东院离得远,可以避嫌。
静儿这么想着,却听见秦秋平的声音:“鱼要两面煎得金黄,再下热水。熬煮的时候,把火弄小一点,把鱼铲得细碎。熬得汤色乳白,上面浮了一层油脂,用干净的纱布隔掉渣末。最后一次大火烧开的时候,放入香菜葱花,就好了。”
一边侧着耳朵认认真真听着他说话,一边鸡啄米似的点头,春柳恭顺道:“谢谢少爷指点。”
看着秦秋平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秦冬雪眼珠子一转,瞥过静儿变成淡粉色的俏脸,低头笑得肩膀乱抖。静儿扭过身去,脸红得更厉害了。
交代完春柳干活,秦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