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并没细问陈宝珠寻这个人是为着什么,却也大概能猜出,陈宝珠是疑心陈元生这般举动都是被连翘唆使,不光陈宝珠疑心,她认得连翘这么多年也是疑心。
她最是知晓连翘的为人,今生最后悔的一事倒不是嫁给陈家大爷,而是给陈元生挑了个心术不正的奶妈子。
她再去看陈宝珠,心里眼里全都是感激:“四姐儿帮了我们大房这么多,我实在是无以为报,日后定会筹足了银子,补上灵堂的嫁妆。”
大夫人并没有因为动用赵氏嫁妆的事情而耿耿于怀,抬不起头来,一辈子畏畏缩缩的做人,反观却是一直在攒银子,就是盼望着能够早日还清这个人情,之后,她的一双儿女也便能抬得起头了。
陈宝珠并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
她心里头清楚这是大房为了弥补自己心中亏欠的一个法子。
春雨绵绵,催得石子路旁的嫩草生了枝芽出来,陈宝珠独坐廊下,撑着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春困模样。
屋里头,几个长了年岁的婆子正指使着薛容容如何更换床品,如何整理床榻,又对着少不更事的薛容容说自己昔日是如何如何
能干。
薛容容并不去听那些,反而是尽心去张罗床榻上的东西,却突然在床角摸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
她偏了偏头,见那些婆子的目光都没落在自己身上,这才掀开床角去看了,映入眼帘的不是什么寻常玩意,而是书上才有的‘打小人’,上头还贴着生辰八字。
“你怎么还没弄好?”不知是哪个婆子见她迟迟没有动静,连忙出口问道。
她连忙偏过头去看,生怕这个东西被旁人发现。
好在那些人都是懒骨头,只是问了一嘴,都没动窝的。
她赶紧将那个东西收好,又做了最后的整理,这才直起腰来:“好了。”
几个婆子特意拉着薛容容过来,就是为着叫她干活,好叫她们躲懒,眼下活已经干完了,她们也就懒得再待下去。
薛容容将东西又往里头掖了掖,这才装成了没事人的样子,挺直了腰板往外走。
这一出门正好看到了在廊下打盹的陈宝珠。
她转头进屋拿了个外衣披在陈宝珠的身上,趁着这个功夫便贴近她的耳畔低语:“宝珠姐姐,有个东西。”
陈宝珠虽然不晓得她口中的东西是什么,却还是
立刻来了精神,立刻做起了戏来:“容容,你跟我进来研磨吧。”
研磨这样的活看上去体面,却是最耗精神的,那些想往上爬的丫鬟婆子大多不愿意干这样的活,如今听了更是躲得远远的,巴不得叫薛容容去,如此,是谁都没起疑心的。
等二人进了书房,便阖了窗子,将四下捂得严严实实的。
“你看。”薛容容这才放心将手里的东西给拿了出来,却还是放在自己的手掌上,搭了个帕子掩着。
陈宝珠看到‘打小人’立刻皱起了眉头,那上头的耳目鼻口栩栩如生,可见做这个的人是下了大功夫的,只是这样的东西按理是不应该出现在内宅的:“这是从哪里来的?”
“在你床上找到的,旁人都不知晓,我就偷偷拿了。”她如实回禀,又将东西上头的生辰八字漏了出来。
陈宝珠看了一眼,便盘算起府里各人的生辰,这正是孟小娘的生辰八字。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人也只会用这种下作手段,要说巫蛊之术便能一害一个准,周氏早就将几人都斩草除根了。
薛容容看到她嘴角的笑,就知道
她心里已经有了眉头,连忙问道:“这个要怎么处理?”
陈宝珠并没有说话,而是寻了一块跟那生辰八字一样的布料,上头写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而后偷龙转凤。
等弄完这些,她又将‘打小人’交回了薛容容的手里:“还放回原位去,接下来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就好了。”
薛容容并不晓得新的八字是谁的,却还是静不下心来,几次想问,却都没有问出口。
春雨将歇,青石板上生了淡淡青苔,裙摆划过,沾了几滴露水。
“姑娘,孟夫人病了——”春花一大早就得到了消息,连忙过来禀告。
陈宝珠春困未醒,却在知晓这件事情的时候立刻清醒了过来。
她原本以为还要再等上几日,她们才会搭台唱戏,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她装作淡定的模样:“病就病了,叫人去请郎中就是了,怎么吵吵嚷嚷的?”
“还不是老太太,非说孟夫人病得蹊跷,又说家里头不干净,保不齐接下来会冲撞谁呢,就从外头请了道士过来做法,估摸着这会子已经开始了,姑娘快过去看看吧。”春花并未察觉到什么异常,反而催促着她。
鬼神之事,谁也说不清楚,却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要是陈宝珠不去,那便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日后连个翻供的机会都没有。
陈宝珠偏偏不去,就要反其道而行,就要摆出一副中了圈套的被动模样。
前头院里铃铛声与咒语交错,竟然在空中迸发了火花。
那个所谓的道士将手中的法器放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