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雌鸠,嘴里叼着一页信纸。石阵认得那是仙翁夫人的仙禽。
石阵笑着与她打了招呼。
那雌鸠也不多言,拍着翅膀鸣叫一声,张嘴将信纸吐落他掌中。
石阵看了信,风风火火爬上雌鸠的背。
信纸是仙翁夫人稍来的。上说,唐棠那丫头醒了。
前阵子,便听闻有苏醒的迹象,想不到,竟这么快。
途中风光甚美,石阵瞧着青的山,蓝的水,眼前却抑不住晃过三年前那件事。如今一想到三年前自己眼睁睁瞧着那丫头从眼皮底下消散,心底也端的后怕无比。毕竟,那丫头跟了自己两百多年,八万多个日日夜夜。自己俨然将那丫头当作自己的亲人。
是时,碧云仙子箍着那丫头,方要触到池水,那丫头的灵体便化作了星星点点的灵体。碧云仙子落入化骨池中,那声声惨叫如今想来犹言在耳,如厉鬼般在耳畔盘旋。那一阵阵鬼魅的青烟,也似蛛网般,每每在梦境中纠缠着自己。
闻说碧云仙子仙去后,她的父亲和几位哥哥也只是默默地接受了。预想中的腥风血雨并未发生,天宫众仙该如何如何,只是,自那事后,天宫与蓬莱仙山之间的友谊明显产生了难以填补的沟壑。
大千世界莫非仙凡妖三界,蓬莱仙山独立与此外,却又与天宫有莫大关联。蓬莱仙山虽处凡界,却是个天宫也需忌讳三分的地方。
说到底,千万年来,天宫承了蓬莱莫大恩惠。蓬莱仙翁的亲妹恰是因救碧云的身家性命而丧命。
蓬莱仙翁的亲妹年少时离开仙山游历,再回到蓬莱仙山时便怀了娃娃,一问,孩子的父亲却不知是哪个。见亲妹心情郁结,兄嫂也不便多问。待她诞下只白皮儿小狐狸留下一封信纸托与自家兄嫂照看,便又匆匆离开了。
奈何当时这对兄嫂亦是风流年少,纵使花前月下浓情蜜意,却也有口角相争互不相让之时,一个不顺,吵吵闹闹也是常事。仙翁妹子离开之时便正巧赶上了嫂嫂离家出走的戏码。
蓬莱仙翁素来面冷心热,见媳妇扔下自己独自跑路,心底自是十分不甘,想着自家儿子小虽小,机灵着,又不爱生事,且有亲妹照看着,索性对他叮嘱一番,放开了胆子巴巴追了去。
他哪里晓得自家妹子忒不安生,已撇下娃自己走了。
待将娇妻寻回,只瞧见桌上留了张信纸要自己替她照看,然,自家小儿子与那只白皮儿的小狐狸却是不知所踪。
彼时,真与仙君少时便人小鬼大,鬼点子又多,见自家父母双双离开,再无人管束,心底不知多高兴。
他生的小小的,手脚肉肉的,孩童的模样,想着那只整天闷在低矮的花木间晒太阳的小狐狸--额,据说那是他表妹--小模样懒懒的还总不爱吭声,自己去挠她时,心情好了赏自己两眼,心情不好直接腆着肥滚滚的小肚子翻过身去,浑不将
自己放在眼里。哼,又笨又懒还不能化出人形,竟还敢这般藐视自己,连一声哥哥都未曾唤过,真与心底自然不乐意。
兄长的威信总要树一树。
便想着带她去瞧一瞧凡界的世面。
一想到那小狐狸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珠子奶声奶气地乖乖唤自己哥哥,小真与心底就十分高兴,遂迫不及待抱了太阳底下睡得一塌糊涂的狐狸妹妹,紧随父母之后,欢欢喜喜出了蓬莱仙山。
狐狸妹妹确未见过世面,出了蓬莱仙山之后,那双常懒懒半阖的眸子也睁得大大圆圆亮亮的。只不过,此一去,小真与不但未骗得一声软软的“哥哥”,甚至还将这狐狸妹妹弄丢了,眼泪汪汪地回了仙山。
仙翁夫妇十分愧对妹子的嘱托,祸不单行,不多久,便又得知妹子为救西王母之女碧云丧命。
彼时,天宫也乱了一团,哪有闲情顾理蓬莱山,这段隐情自然极少有人知晓。只从此后,天宫便欠下蓬莱一个恩情。
然,往事揭晓,天宫却着实对不住蓬莱仙山这份恩惠。
碧云自化骨池仙去后,天宫与蓬莱仙山之间的情谊便淡了许多。石阵脑子晕淘淘的,脑中一时记起百花宴前自南天门守将处听得的消息。闻说玉帝差人前去相邀,仙翁夫妇却称病不往,真与仙君也未前来,只差了座下一名弟子前来。
石阵明白个中缘由,然,一想到唐棠那丫头,想到当年事情的原委,怒气又不免腾然。千年前那事,错的分明不是那丫头与懿慈,王母乃天家表率,碧云乃高贵不可方物的仙子,两人竟不顾道义为了私情坑害他二人,且用天咒狠狠折磨两人三世。碧云落得如此下场便也怨不得他人。当日想要那丫头命的是她,最终自食恶果的却也是她。
石阵十分诧异。
他从未曾想,自己多年前捡拾的白皮小狐狸,竟与这蓬莱仙山有莫大渊源。更未料得,蓬莱仙翁与那丫头的生母竟是亲生兄妹。
唐棠和懿慈灵君慕锦的今世--桃修出事前一阵,仙翁夫妇找上石阵询问当年的事,石阵当真是惊了一跳。石阵当初只当捡了个小东西,从未料想自己挖玉石捡回来的小狐狸,竟与天宫有这么一段瓜葛。也从未想到,在自己不在的日子,发生了如此繁多不可预料的事情。
而在寒泽相遇后,那丫头也只